方南错看着侃侃而谈的程景明,随口问了一句:“你照镜子了?”“什么?”程景明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我毁容了?”“不,不是,”方南错急忙解释,“你只是头发被剃了点。”程景明下意识伸手摸摸头发,他现在仍然戴着医用头套。程景明一脸不可置信:“我现在是光头?”“差不多吧。”马云川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程景明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没在意马云川那句“差不多”,他对马云川说:“你受伤的时候我笑你了吗?”“我那是工伤意外,你这是自己烧饼作的。”程景明撇撇嘴,低头继续吃早饭。方南错看马云川似乎有话想说,急忙吃了早饭离开。马云川一屁股坐在程景明病床上,小声问:“你故意受伤玩的苦肉计,是不是?”程景明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马云川:“我要说我是,你能不说我烧饼了吗?”“那你现在打算把人怎么办?你受伤时,小方那神态可是对你余情未了啊!”“我不知道。”程景明说得是真心话,他感觉方南错对他还有感觉。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他还能再一次接受自己吗?程景明知道自己曾经错得太深。“你要是还有想法,就得好好想想怎么把人留下,就是你那方面还行不行了?”“怎么不行?”程景明顾不得医生的叮嘱,提高了音量。“得了。那你可得抓紧了,老天爷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程景明点点头:“怎么这么久没见过你老婆?”马云川微微一怔,随口念了一句散文:“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程景明看马云川这神态,心想等周知行来了再打听打听具体情况。程景明醒来以后,方南错一下子觉得自己没事做了。不用等待,一直和程景明待在一起就显得不合适了。程峻海已经搬回家住了,晚上,整个一层楼就只剩下几个人。程景明倒是没闲着,让黄助理把他的书都搬了过来,晚上就倚在床上让方南错给他读书听。方南错看着桌前的书,有些困惑:“《爱你就像爱生命》,你确定今天要读这本吗?”程景明点点头:“医生说我只能听些舒缓的书,不然伤脑。”方南错一向好脾气,他打开书,缓缓念了出来。只是这本书王小波写得实在抒情,配合方南错软糯的南方口音,听起来像是一场真情真挚的告白。等程景明听得心满意足了,方南错才给他盖好薄毯回自己的房间。第二天,程景明下楼复查。他第一次下床,立马感觉到自己双腿沉得像灌了铅一样挪动不了半步。旁边的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工把他扶到轮椅上,方南错跟在后面陪他做了核磁检查。做完检查,方南错发现程景明情绪有些低落,便让两个护工先上楼,自己推程景明去了医院的小花园。方南错从来没注意过医院一角的小花园,因为是私立医院,里面人很少,景致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花园里种满了各色的欧月,在阳光的照映下像一个个笑脸。程景明眯起眼睛抬头深呼吸一口气,却眉头依旧紧缩。“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怎么了?”程景明叹口气:“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好起来。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是不是要终身坐在轮椅上?”“医生不是说下周就可以进行康复训练了吗?你会站起来的。”程景明苦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能好起来,也能挽回你。现在看来,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拖累你。到底是报应来了。”方南错走到程景明面前慢慢蹲下,郑重说道:“大夫说你这种伤康复的几率很高,你不要想太多。什么都等你好了再说吧。其实你能醒来,我所有的心愿就已经满足了。”“那我们?”方南错抿抿嘴,轻声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程景明知道方南错的心思,也点点头。“伯父这几天正在改造家里,你可以想想下个月出院了做什么。”“我准备看看书,画点画。或者我教你英语怎么样?”方南错吃了一惊:“你还记得?”程景明点点头:“一直记得要给你找英语老师呢。你想学英式还是美式?”“周少想让我回逗点。”“那你想回去吗?”“不想。”方南错低下头,“去年的事儿闹得太厉害了。”程景明顿了顿,才犹豫地问:“我只知道你说你回清安以后过得还不错,到底是哪种不错?”“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