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皇宫外阴云密布,下着细碎的小雪。正殿内光线阴暗,龙剑录铁青着脸,身前是不怕死的大臣们。“一名妖人,来历不明的妖人!”谏言官手捧奏折,站在殿前台阶下,说道,“就这样堂而皇之入了我大启深宫!如今迷得陛下神魂颠倒,居然要成为大启国母!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昏君!你罔顾人伦……”龙剑录从把遥光带回永州城那天起,就必须不停地面对大臣们的小动作,他们先是私底下嗡嗡嗡,接着变成叽叽喳喳,待得龙剑录说出“大婚”时,声浪顿时大了不少,余青松一倒,前廷官员们顿时充满了恐慌,开始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了。但一国之君,依旧非常有涵养,当然这也是他的人设,是皇后亲自决定的。龙剑录不会在大臣们面前失控,唯一能让他失控的就只有遥光朝他发脾气,或是家人朝他发火。“……你罔顾人伦,置祖宗规训于不顾!”谏言官倒是自己气得直哆嗦,“想当初,先皇于启州发兵起家,得天下人拥护,解万民于倒悬,方得如今基业!你这么做,让追随你的将士们、朝廷百官、天下的百姓怎么想?”龙剑录沉声道:“这是你们商量好的?”龙剑录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但他也没想到,先前正在说别的事,文官居然会突然发难。“丞相?”龙剑录又道。杜隶正坐在椅子上,他是启国老臣,当年服务于龙剑录的祖父与父亲,有特权可以不站。“听说与鲜国开战,乃是段大人出的主意?”杜隶说。“那不算开战,”龙剑录说,“朕觉得这办法挺好,你就说问题解决了没有罢。”杜隶面朝百官的目光,一时有点为难,答道:“祖宗家法,后宫不得干政,我想段大人若有一天当了皇后……”文官队伍里,又有人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话想说,赵卿?”龙剑录对那人说。户部尚书赵邢出列,说道:“臣听闻,这位段大人,精擅妖术……”这话一出,朝臣顿时议论纷纷。杜隶阻止道:“赵大人,一事归一事,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怎可拿到朝廷上来讨论?”杜隶还是不想与段遥光闹僵,毕竟听到花郎官的惨状,老头子可禁不起甩来甩去再被扔池塘,赶紧先撇清关系再说。“你继续说。”龙剑录的语气已经不太妙了。赵邢:“这等荒唐怪诞之事,岂是一句‘不得多言’,便无人讨论的?当下宫外民间已谣言四起,都说陛下被妖邪附身,宫中一片妖氛鬼雾,乃是……乃是……”谏言官接口道:“乃是亡国之兆!”这话一出,所有人色变,龙剑录强忍怒火,谏言官这个职位就是设来骂人的,龙剑录一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不与他较真,但户部尚书管着全国的钱粮,丞相更是文官集团的首领,这两人若不摆平,自己强行推动立后,麻烦只会更多。“所以你的看法如何?”龙剑录阴沉着脸,问赵邢。赵邢:“妖怪一说,究竟有没有这件事?段遥光与花郎官余青松,为何起了纠纷?余青松欲自尽被拦下,如今要辞官,陛下迟迟不准,此事如何善后?”“段遥光究竟是何来历?”赵邢说,“是否异族?岂能让一个连父母都不愿说出的陌生人成为皇后?”杜隶叹了一声,说:“余青松忠心耿耿,陪伴陛下多年,政务繁杂沉重,他带领花郎们殚精竭力,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莫说段遥光还不是皇后,哪怕已是,受此折辱,依旧令人心寒。”文官们纷纷看着龙剑录。吏部尚书亦上前一步,说道:“花郎之职已形同虚设,后续如何作想,还请陛下明示。”龙剑录现在只想骂脏话,奈何身份使然,今天朝臣们商量好了,一起怼他,他虽有提防,却仍未准备好。“臣斗胆问一句。”满朝安静之后,礼部尚书也出列了,众人纷纷以眼神示意,礼部尚书却假装看不见。龙剑录扬眉示意他说就是。礼部尚书道:“陛下成婚后,是否也会纳妃?”大臣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这明显是折中的办法,这名尚书最年轻,对龙剑录也比较忠诚,现在是出来缓和气氛的。“不会,”龙剑录沉声道,“朕已下定决心,从一而终。”霎时群臣大哗,谏言官道:“你……你连子嗣也不要了!”龙剑录答道:“这话朕本不想说,但今日多少要给各位爱卿一个交代,朕当然不会朝你们撒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子嗣传位,来日还可再议。”杜隶现在非常为难,后宫之主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利益问题,关键在于哪个家族能与龙家共分天下,嫁入帝王家,这将有力保证政权的延续,偏偏这皇帝喜欢男的,大臣们也多次讨论过解决方案。最佳结果是:皇帝娶世家女为后。这就要看各自的竞争了,再养着余青松,让他当情人,又可协助处理政务,前廷、御书房、后宫成为三个派系,暗里较劲但互相妥协。差一点的结果则是:龙剑录立余青松为后。这实在是贻笑大方,皇帝必须纳妃,以生下继承人,余青松方可勉强算文官集团的代表。若实在拗不过,余青松上位,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结果龙剑录带了个莫名其妙的妖怪回来,还要和妖怪成婚?立妖怪当皇后?龙剑录今天铁了心陪他们耗时间,观察臣子们的表情。“谢大人求见——”廷前通传,龙剑录顿时一凛,终于明白到,为什么臣子们选择在今天这个时间点问责了。谢泓一身黑色武服,径自越过门前侍卫,迈进殿内。“谢将军?”龙剑录变了脸色,若说这世上还有人管得了他,就只有面前这谢泓了,因为谢泓是他的小舅。谢泓先是躬身,抱拳道:“参见陛下。”龙剑录的心情相当复杂,说道:“谢将军平身。”百官纷纷看着谢泓,谢泓打量周遭一圈,没有说话。“怎么到京城来了?”龙剑录问。“听说宫里有妖怪?”谢泓拍了拍腰间长剑,他是极少数能佩剑上朝的武官,说,“末将特地前来,协助陛下诛妖!妖怪在何处?”龙剑录怒道:“当真是一派胡言!我大启朝廷,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昏君!”谏言官见来了靠山,又骂道,“你倒是看看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唔?”谢泓望向龙剑录,说,“陛下当真就像信中所言,被妖人迷惑了心智?!”正说话时,外头再次响起通传。“陈将军求见——”“段大人求见——”所有文官同时惊觉,谏言官马上道:“就是他!是他!”满朝文武一时既是好奇,又是惧怕,望向殿外。龙剑录说:“让陈飞狼先带他回去,朕马上就来。”“你疯了么?!”谢泓一声怒吼,竟是震得所有人退后半步,“你可还有半分皇帝的样子?”遥光的声音响起,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上朝?”所有人顿时无语,遥光就这么走进来了!纵观启国历史,不,哪怕古往今来,直接闯朝廷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陈飞狼马上道:“现在先别进……”龙剑录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机立断道:“退朝。”“慢着!”谢泓沉声道。“退朝!”龙剑录怒了。但遥光抛着手里一个小布袋,已笑着进了大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谢将军,”龙剑录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小舅与遥光的冲突,起身道,“这是朕的朝廷!来人!送将军下去休息!”“你是谁?”遥光打量谢泓。“你是谁?”谢泓道,“你是那只传闻中的妖孽?如今盛隆殿已是寻常人能乱闯的地方了?!来人!”谢泓声若洪钟,一声怒喝:“将他拉下去杖毙!”遥光:“……”谢泓:“……”两人对视,遥光的表情十分古怪,写满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谢泓则发现了异常:没有侍卫敢动,所有人都眼望龙剑录。龙剑录犹如一只愤怒的雄狮,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场,死死地盯着谢泓,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屏住呼吸。遥光脸色阴沉,看着龙剑录,末了,龙剑录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缓缓说道:“手下留情。”那句话看似朝谢泓说,却只有遥光知道,龙剑录在求他手下留情。“算了,”遥光冷冷道,“你忙你的吧。”说着转身要走。谢泓正要再说话,龙剑录却从帝座上走了下来。谢泓朗声道:“慢着!今天我倒是要问个清楚……”“不如这皇帝换你来当?!”龙剑录道。霎时间所有官员全部跪下,充满了恐惧。龙剑录与谢泓站在群臣之中,距离不到一丈,对视。谢泓沉默片刻,知道龙剑录是真的发火了,要找“那妖怪”的麻烦,也不急在一时,只得随着群臣,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何出此言?谢泓只想为陛下分忧。”龙剑录被气得不轻,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当着跪伏满殿的大臣走了出去。侍卫们鸦雀无声,跟随龙剑录回到御书房,龙剑录的怒火才尽数发泄出来,怒吼一声,踢翻了案几,来回踱了几步,竭力稳定情绪,心想还要去安抚遥光。傍晚时分,龙剑录换过便服,沿着御花园长廊来到光华殿内。遥光正趴在桌前睡黄昏觉,面前放着一本看了两页的书,一个小布袋,掉出几枚金块。回来时他做了一个完整的、要朝龙剑录发飙的计划,准备看他如何应对,听到脚步声时,遥光就趴了下来。龙剑录在他身前坐了下来,伸手轻摸他的头,遥光当即醒了,不理会龙剑录,只挪到床上去睡。“还在生气?”龙剑录耐心地说。遥光背对龙剑录,不想理他。龙剑录尽量温柔道:“你今天不该闯进来。”“我明天就走,”遥光说,“这地方不能待了。”他也曾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与龙剑录分离的场景,却从没觉得,分开他们的居然是这些NPC!被自己做的设定气跑,简直太丢人了!龙剑录:“这就是你的决定吗?你不想陪我一起面对,是不是?”“是你要找我结婚!”遥光怒火忽起,“这都是你的提议!我又没说要当皇后!你让我留下来,你还让人来羞辱我,先是余青松,我卖了你个面子,接着又是这家伙……”“你答应过我,”龙剑录正在试图与遥光讲道理,但他的狂躁已逐渐接近阈值,正在脑子里不停地报警,“你说你爱我,你也爱我,我以为你愿意陪我一同面对,而且那是我小舅。”“你有个鬼的小舅!”遥光简直要被气死了,正等着龙剑录过来与他争吵,心想:那全是我的设定,我给你做的人设!那只不过是个NPC!龙剑录:“?”遥光岔开话题:“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任凭他就这样?”龙剑录:“相信我,我会解决,他也会接受你,他不是坏人,只是听了别人的撺掇,母舅家始终在支持我,他是最疼爱我的人。”遥光:“行,我给你一天时间,你不解决的话,可别怪我自己出手。”“他是我的亲人!”龙剑录说,“你要像对余青松一样对他?段遥光,你是我的爱人!你怎么能这样做?”“是啊,”遥光认真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你想说什么?对我很失望?对我很心寒?现在是你求着我留下来,求着我和你结婚……”“你简直不可理喻!”龙剑录要崩溃了。“你还敢吼我?”遥光怒道,“给我滚出去!”龙剑录起身,走了,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转身时,遥光看见龙剑录的眼眶居然有点发红,心想:不至于吧?我是不是对他太凶了?他只是习惯性地欺负他,就像欺负梁诀与以前的室友孙辉一般,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说潜意识里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仿佛越是在精神上折磨他们,就越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在意。但龙剑录与那俩家伙都不一样,他的反应尤其明显且强烈。以前他对梁诀发火,梁诀只是好声好气地解释,百般温柔地哄他;孙辉则会暂时避让,过一段时间后又笑吟吟的,没事人一般找他和好。唯独龙剑录会与他对着生气,导致遥光最后也动怒了。真正的喜欢,是这样的么?遥光一时有点搞不太清楚,觉得对他似乎太残忍了。天一点一点地黑下来,直到掌灯时分。“段大人……”庆贤小心翼翼道。殿外,宫人们捧着晚饭。“怎么?”遥光冷冷道。“您在殿内用膳,还是去与陛下一起……”“算了。”遥光心道:我就服个软吧,每次都是龙剑录来找我,我也去找他一次。庆贤松了口气,宫人们都生怕被殃及,遥光愿意低头再好不过,以庆贤对龙剑录的了解,只要遥光去了,龙剑录的心情马上就会恢复。于是庆贤打着灯笼在前,遥光跟随在后,身后又是捧着食盒的跟班们,穿过御花园去找龙剑录。遥光准备暂时不找龙剑录的麻烦,就当没事发生一般。然而他不找麻烦,却不意味着麻烦不会找上他。“站住,”一个声音道,“庆贤,你要去何处?”庆贤听到这声音时便哆嗦起来,颤声道:“谢将军?”谢泓从黑暗中现出身影,站在走廊一侧,似乎刚离开御书房,从皇宫的另一头过来。“段遥光,是叫这个名字罢?”谢泓沉声道。遥光停下脚步,看着谢泓。谢泓说:“你究竟是何处来的妖孽?”遥光:“你来找我,问过你外甥了么?”谢泓冷笑道:“他从小我便看着他长大,如今你一来,他竟是失心疯了!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不要动兵器!”遥光登时色变,阻止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说毕,谢泓已和身冲上,抖开一柄长棍,只见棍影随之一闪,宫人们狂叫,四处逃跑!紧接着,遥光被动反弹!谢泓闷哼一声,长棍尚未挨到遥光的身体,便中邪般反弹回来,打得自己头破血流,两人都现出震惊表情。遥光:“你……冷静点……哎有话好说。”说归说,遥光却半点也不想弄死谢泓,否则龙剑录一定会伤心至极,奈何谢泓不听指挥,又是一声怒喝,使出家传武学,谢家棍法乃是天下第一,谢泓更得了祖辈真传,手中长棍与家传秋水棍式配合时,天地都将为之色变!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极目所见,俱是棍影,如同滔滔大江奔腾而下,继而漫天棍影随之一收,伴随谢泓的爆喝:“妖怪受死!”紧接着,棍身二次反弹,带着充沛真气,谢泓倒飞出去,摔倒在走廊中,口吐鲜血。而遥光只是站着,甚至没有动。“你……你……”谢泓指着遥光,难以置信。“你别死啊!”遥光慌张上前,要为他治疗,谢泓却拼尽全力运起最后的力量,一掌印在了遥光肩前,紧接着第三次反弹,谢泓歪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龙剑录听到响动,从寝殿内冲出时,看见谢泓倒在了遥光怀中的一幕。“发生了什么事?!”龙剑录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遥光:“别说话!我正在给他治疗!”谢泓最后那一下才是致命的,近距离反弹,导致他的筋脉受损,鲜血狂喷。遥光一催动法术,谢泓的外伤很快便愈合,光芒浸润他的身躯,为他治疗内脏破损,但谢泓失血过多,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龙剑录简直痛心无比。“是他先朝我动手的!”遥光要气炸了,朝龙剑录吼道,“我只是过来找你吃饭!他莫名其妙就拿出棍子朝我冲过来了!”“我说他!”龙剑录也吼道。“哦是吗。”遥光道,“那没事,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又在吼我。”两人沉默片刻,遥光疲惫不堪,只觉得今天的感叹号用得实在太多了,堪堪治疗过谢泓后,把他沉重的身躯推开,不管了。龙剑录则跪在地上察看谢泓伤势,谢泓缓慢睁开眼,挣扎着起身,保持沉默。“他不会像余青松一样要抹脖子吧?”遥光观察谢泓的背影,龙剑录马上朝他打手势,示意什么都别说,别刺激到他小舅。遥光心道:在这里生活真的好累啊,既要提防NPC刺杀,又要照顾他们的自尊心。“谢将军,”龙剑录也随之站起,认真道,“你现在也看见了,遥光从未有过伤人之心,不仅如此,你对他动武,他不计前嫌,甚至会为你疗伤……”“更正一下,”遥光说,“这是全看你面子,否则我才不会管他。”龙剑录:“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话,让我说完?”遥光:“所以现在又要吵架了?!”龙剑录不吭声了。谢泓扶着廊柱,回过神,意味深长地看了龙剑录一眼,始终没有说话,消失在了黑夜里。龙剑录又叹了一声,看了眼遥光,示意去光华殿。宫人摆开膳食,龙剑录沉默不语,遥光也不吭声,两人对坐吃饭。“我觉得很累,”龙剑录说,“今天在朝堂上,我突然有那么一刻心想,若我不是天子,带着你离开这里,天高海阔,该有多好?”“是我的错。”遥光淡定答道。“不,都是我的错。”龙剑录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罢。”遥光心想:我就是老天爷,所以这全是我的安排,下一本书里我还是别安排你当皇帝了,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我仍然要问,”遥光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要不是我有法术,现在就被他乱棍捶死了。”“你要是没有法术,他也不可能朝你动兵器,他不会杀你。所以你想怎么处罚他?”龙剑录问。遥光盯着龙剑录看。龙剑录:“于私,他是我的家人,从启州举兵时,母舅家就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于公,他是三名上将军之一,他坐镇启州,留国不敢进犯,他胆敢在宫内行刺你,按理说该当关入天牢,但启州军队失去了他,十万大军,说不定将哗变。更有不知就里之人,将散布谣言……”“我不追究是因为你,而不是这些理由。”遥光不满道。“我知道,”龙剑录认真地说,“谢谢。”片刻后,龙剑录又问:“你还爱我么?”遥光看龙剑录那表情,又觉得他挺可怜,现在的他有点想快点离开这本书,接着再写本新的,减少龙剑录所背负的责任,到了那时候,两人就能随心所欲地谈恋爱。可是这对龙剑录而言,又意味着什么?自己回到现实世界后,他会独自过完一生么?“还行吧。”遥光的心情很复杂,答道。龙剑录便笑了起来,遥光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止不住地心动,但既然他克己守礼,自己也不好上手乱摸或者凑上去亲。先前冲突导致的阴霾一扫而空。遥光问:“但你要怎么办?我说咱俩结婚的事。”龙剑录答道:“我已经与将领们谈过,他们都支持我且理解我。毕竟行军从伍之人,受礼教约束较少,士兵们出征在外,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同袍之间也常……你懂的。剩下要说服的,就是丞相杜隶了。待得我们成婚后,我会让他着手推行新法,让世家有更多参政与议政的机会。”“只要你不胡乱杀人整人,”龙剑录最后说,“慢慢地,他们会接受。”“我哪里胡乱杀人了?”龙剑录又笑,岔开话题,问:“这是什么?”他注意到桌上这包金子很久了。“我在梅岭找到了金矿,”遥光答道,“今天才很高兴地回来要告诉你的。”龙剑录:“金矿?!”遥光:“陈飞狼已经吩咐部下把那座山围起来了。”第二天,金矿的出现震惊了整个朝廷!大半座山变成了纯金,瞬间就解决了捉襟见肘的国库亏空问题,然而梅岭中为什么有一座山是纯金的,而且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发觉,准皇后去了一趟,无意中踢了块石头,就踢出纯金的山峦来,所有大臣都开始嘀嘀咕咕。反对这桩婚事的声音也弱了不少,开始有人怀疑,这座金山是段遥光搬过来的。紧接着,龙剑录提出了新法的讨论,将花郎暂时解散,建立新的内阁,这下声音更变得微乎其微。谢泓则在自讨没趣后,第二天只字不言,沉默地离开京城,回往启州。连续数日,除却谏言官每天早朝时,象征性地提几句“祖宗之法不可违”之外,其他大臣开始忙碌着制定新法,这关乎各派的利益,龙剑录亦为了能顺利与遥光在一起,主动要求分权作为交换,不再采取强大的集权制度。按照新法的方向,龙剑录将经过三次分权,最终作为名义上的帝君,唯一亲自控制的就只有军队。天下政务,则由重组后的内阁进行决定。这将关系大启未来数十年的国运,所有文官都热火朝天地参与到新政中来,预备届时能分一杯羹。下个月就是遥光与龙剑录的婚期了,数日中,前廷十分忙碌,许多关于婚典的事,在龙剑录的授意之下都送到后宫,供遥光过目。我要结婚了?遥光简直不敢相信,在现实世界里听见梁诀要与小雅结婚时,他也曾想过自己,但遥光始终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结婚的,毕竟这个社会不承认同性婚姻。但在龙剑录面前,这并不是问题,因为他是皇帝,皇帝要做什么事,下定决心推行,他们的婚姻就成功了,而且不仅龙剑录与遥光,接下来,天底下所有的男性都能成婚。甚至上行下效,有人为了朝皇室讨好表忠心,主动缔结男婚。也不知道大启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想到很快就要与龙剑录结婚,遥光又忍不住心生犹豫……一辈子就要与一个人彻底绑定了?但这不是泛泛的一个人……而是自己真正所爱的人。我爱他。至少在这一点上,遥光相当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