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朝那边走去。
那女人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宋伊伊与她擦身而过。女人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边的脸,她面无表情,嘴角噙着冷意。
宋伊伊对她毫无印象。
旅社前台的小诗害怕一个新住进来的客人。
长得凶神恶煞不说,跟他一起住进来的那个女孩被背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过。每日里只有大胡子进进出出,房门窗户紧闭,一连几天也不让人进去打扫。她内心惶惶地想,也许女孩被背进来的那天就被那个变态给害死了。
小诗跟老板说了情况,两个人商量了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正犹豫不决时,大胡子带着女孩来退房了。
小诗放下心来。因为女孩是自己走出来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气死不太好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神情呆滞。
两人问了车站在哪里,退了押金后就走了。小诗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会在旅社里发现尸体。
温灿从来没有想过胡说会是女孩子。
她能接受她不是人的事实,但就是接受不了这威猛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灵巧的少女。
胡说说:必要的伪装是为了麻痹敌人。没有霸气的外表,怎么在人间横行霸道?
说着她故意朝在路边玩耍的小孩瞪眼,小孩被她一瞪“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哭着去找妈妈。
胡说哈哈大笑,“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效果。”
温灿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无法直视胡说。
从这偏远的小镇上回纭市先要转两趟大巴到省城,再从省城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温灿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如今细想,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纭市,甚至没有坐过火车。
大学时她有一个好友,毕业后回了家,她的家就在邻市,但温灿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
她还记得那时候刚怀了坏坏,梁尽让她打掉孩子。她害怕,偷偷跑掉躲了起来,梁尽派了许多人去找她。锦年姐说,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她肯定离开了纭市,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躲了起来。
她哪儿有出息跑到外面去,不过是缩在纭市的角落里难过伤怀憎恨自己的懦弱。
对当下的生活不满,却没有勇气跳出来,在泥沼里一味怨天尤人,没有想过自救的办法,任其自生自灭。最可怕的是,她清楚地认知了自身的缺陷,还是没有行动去改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新身体,温灿觉得现在的眼睛好像比以往明亮了一些,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境开阔起来。
这里的树比纭市高,这里的天比纭市蓝,这里的太阳比纭市大。原来这世间的景色都是不一样的,之前的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
胡说用胳膊撞了撞兀自出神的温灿,递过来一只防晒霜:“这里的太阳太晒了,别把我做的身体晒坏了。”
“这么完美的身体是艺术品,必须好好珍惜。”
防晒霜是胡说跟一个年轻女孩借的。温灿不跟她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不好打扰只能跟旁边的女孩搭讪聊天打发时间。
女孩大学生模样,天真烂漫。初时因为胡说的长相还有些防备,后来聊了几句就熟络起来。她补涂防晒的时候问胡说要不要也要擦,顺便向她普及了护肤知识及防晒的重要性,胡说深信不疑把防晒递给了温灿。
女孩并没有听清胡说的话,但看明白了她的动作。她朝温灿羡慕地说:“你们是父女吗?你爸爸对你好好哦。”
胡说的脸瞬间就黑了。
等女孩下了车胡说还在生气,见人走了她嚷道:“我有那么老吗?!”
温灿拉拉她胳膊示意她小点声,“没有那么老,是你的胡子太多了,她压根看不清楚你的脸。”
这个说法她勉强接受,但还是有点生气,“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
温灿:“必要的伪装是为了麻痹敌人。没有霸气的外表,怎么在人间横行霸道?”
这句话太耳熟,胡说终于安静下来。
旅途还很漫长。
温灿自从知道胡说这唬人的外表下是一个看着比她还年轻的女孩后,“大恩人”这三个字就叫不出口了。她问:“胡说,你说我不和坏坏的爸爸在一起就救不了我了的意思是我会真正的死吗?”
胡说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在不在一起还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像你以前一样,你来到这里就是你的选择。我只是来帮助你,还你的恩情。”
温灿不明白胡说的话,胡说也不愿意再多说。她问温灿:“虽然我大概知道你们之间有很深的矛盾,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不然你跟我说说?我看看怎么帮你?旁观者清嘛。”
死过几次的人了,也不怕再多一个人骂她。温灿认真想了想,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谁完整的说过她和梁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