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多么向她走一步,好让她不要那么辛苦,也多么张开双臂,只为在她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可他不能,他只能就这样看着她,让她的身影盛满自己的所有视线与意识,再在魔气与金光之中,保持最后的清。
就在时,冲天的魔气与金光虚影之间的较量也有了结果。
天空中似有流沙落,仔细去看,不过是浮光碎影,是魔气的残意,也是间庙堂与烟火之气的碎屑。
“原来如,原来竟是如。”光影之中,昭渊帝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奈不了我,你战胜不了我,永远也战胜不了,你的身后是魔族生灵,我的身后——是大崖王朝千千万万的百姓。所以同样,我也战胜不了你。”
“修真界对你无可奈,我不一样。你对我无可奈,我们只能割据而治,互不干涉。可惜——如今的局面,已经并不允许这样了。”
随着他的声音,金光变得更加璀然,虚幻的身影周身近似燃起了金红色的光!
他大笑着向魔气而去,好似要以自己身上的金红之火,将魔气燎原燃尽!
流沙碎屑越来越多,血海上好似了一场黑金双色的大雨,大雨模糊所有的,也让天穹上的两种极致的色彩越来越暗淡,仿佛快要露出被遮盖了许久的天幕。
时间的概念好似被无限模糊再拉长,直到黑雾般的魔气真的被金红的火色燃起,暴涨开来,好似是血海的色彩倒映到了天穹。
血河花谢,喷火花殷红的花蕊变成了枯败之色,花叶萎缩凋零,再也没有火团喷出,因为血河已经不需要它们。
金红自天而落,燃遍天幕,再坠落在血河之上,燃起一片又一片的梦幻虚影。
黑色的魔气节节败退,竟似是难敌间帝王的这一次燃烧。
黄衣青年病恹恹地站在血河之中,尽数张开了十指。
毒自他的指缝中飘散而出,自他的发丝中翻卷而起,那被绯红沾染的魂在风中摇曳碎裂,终于真正魂归云海。
有梵音起,菩提珠落血河,激起无注意的清脆一声再一声。
昭渊帝畅快的笑声肆虐于天地之间,这一刻,他仿佛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夙愿——宛如天地主宰,踏山河于脚,让这天如他的心愿燃烧,让这地随他的所至而落入掌中,让这修真之怔然无语,只能抬首仰视追随他的身影,莫敢不从。
然后……
然后呢?
如畅快之后,昭渊帝独身一立于云海之上,俯瞰天地,在大笑的间隙中,突然觉得空空荡荡,空无一物。
他扫过山川,看过间,品过烟火,见过悲欢。
只觉得……山河永寂。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为什么在这样的畅快淋漓之后,突然有了一片茫然呢?
是……少了什么吗?
是他还有什么没有做到吗?
昭渊帝心底空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自己的血亲身上。
已经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的青年依然身子挺拔,他一撑着地,分早已难以操控自己的身,甚至视线都有模糊,还是一寸寸抬起指,努力要伸向前方。
伸向前方……那个跌跌撞撞,自远方向他跑来的,裙摆飞扬满脸泪水,拖着哭腔呼唤着他的名字,还在努力向他微笑的少女。
山河震,所有的都在后退,只有她一逆流而上,无怨无悔地向他而来。
昭渊帝愣了愣。
他也不白这一幕……为什么会让自己的神微顿。
或许是因为,他的脑海里,难以自已地浮现了一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的画面。
彼时他也不过是少年郎,也曾怒马轻裘,也曾在树自己心爱的少女千方百计溜出府邸,避开所有侍女侍从,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奔跑而来。
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是傅时画的母亲,也是他这一生……唯一真正心过、浓烈地爱过的。
而现在,时光荏苒,他不再年轻,那个昔日媚的少女甚至已经不记得他了,他们的孩子……也有了奋不顾身也要握住他的的爱。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