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面孔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
明明都是陌生人,却为甚么都有着一样的表情。
仿佛戴上了假面具。
一式一样的淡漠的脸容。
同样淡漠无神的眼瞳深处,时时闪过相似的情绪和光华。
那种情绪叫寂寞。
那道光芒叫孤单。
即便我们如此接近,肩头触碰肩头,发稍扫过发稍,可感觉依旧那样遥远。
遥远的像星星。
――密密挨挨占据整幅天空。
――彼此之间的距离却遥不可及。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天空又开始飘雨,我累得像奔跑了一天的狗。
天桥下面是拾荒者的乐园,一个全身污秽的老妇人靠着水泥石墩呆呆坐着,花白的发丝在风中飘舞,眼神呆滞的失去光彩。
我再也走不动,定定站在那里,注视着这个老妇人。
或者有一天,我会和她一样吧。
那老妇人注意到我在看她,微微瑟缩了一下,想要起身离开。
我冲她温和地笑笑,自己转身走开。
找到附近一间小超市,跑进去挑了一堆吃的喝的,临走想一想又拿了两幅大浴巾,我大包小包又回到天桥下。
老妇人还在,似乎惊讶于我的去而复返及奇特行径。
我也不说话,拿过食物示意她一起享用,自己也席地而坐,大口吞咽起面包。
老妇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也开始吃东西。
稍后我们都拍拍肚子表示吃饱了,然后不由相视一笑。
吃饱了就开始觉得困。
我取出浴巾一人一条,自己先裹了一条,不管不顾靠着桥墩倒头要睡。
老妇人急急推我,比划着“啊啊”出声,呵,原来她不会说话。
多么好,不需要语言的生活粗糙而简单,配合肢体,沟通需要更加专注的目光,于是得到更多的关注和认真。
她走到桥墩后面,半晌,取出一叠塑胶拼图,我见过那个,许多父母会为自己的孩子买来作为嬉戏的地板。厚而带弹性,跌倒也不会受伤。
老妇人小心翼翼拼出一方地面,示意我一起过去分享。
为甚么不呢?
我微笑着、几乎是愉快地过去,帮忙把塑胶拼块挪放地更平整舒适,然后和老妇人一个一条浴巾裹住自己,背靠背倒下睡去。
朦胧中,一只流浪的小猫在我头脸附近厮磨低叫,我伸手揽那个柔软的小小身体入怀,然后在猫咪幸福的呼噜声中坠入了梦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我几乎以为自己就这样一直荒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