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一会儿天,等到饭吃完了,将碗筷都规整到洗碗柜里,丛暮洗了一盘红提端到客厅,在祁卓身边坐下,捡了两颗最大最饱满的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问他:“甜不甜?”“嗯,”祁卓也捡了两颗去喂他,“比上次买的青提好很多。”电视开着,给暖烘烘的家里提供一点白噪音,七星站在沙发边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鼓动的嘴,趾高气扬地凑上来撒娇。祁卓吃东西的时候绝不摸猫,努力把凑上来的七星蹬到沙发下面去。他倚在沙发背上跟丛暮坐说些没什么意义的玩笑话,让人完全不能想象他白天在某座大厦的会议室里杀伐果断,字字如金的商业精英模样。电视上正滚动播出本市的企业家论坛,简短的新闻上景云臻穿板正的西装站在五百人会议厅的台上,眉目英俊,气度迫人,连镜头都格外眷恋他。两人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丛暮说:“你见过景云臻了,对吧?”祁卓没说话,用遥控器调了一个电视节目,很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丛暮笑了笑:“我看新闻上说景华国际在新区的危废处理中心正在全球范围内洽谈合作商,国际上最顶尖的这类企业不就是你们了?你突然到国内来,虽然打着来看我的名义,但却天天在外面奔波,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祁卓说:“我是来看你的。”“好嘛,”丛暮笑说,“就当你顺便来谈个生意。”祁卓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说:“对不起,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见他?”“我没这么想,”丛暮说,“谈生意我不担心你,双赢的事儿,为什么不谈呢?其实你跟我说也不会怎么样,没必要瞒着我。”“我没想瞒着你,”祁卓说,“但是他跟你又没有关系,我觉得没必要特意告诉你。”丛暮笑了一下:“但是你跟我有关系啊。”他眼睛还盯着电视,仿佛景云臻的名字同任何一个陌生人无异。可是祁卓突然将电视关掉,“我只是对他好奇,我想知道什么男人能让你着迷,被你这样爱着还肯伤害你……何况,丛暮,你向我隐瞒你已经重新跟他在一起的事实,”祁卓猛地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是一种非常璀璨的深棕色,“他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你回国再见到他,日日夜夜朝夕相对,对我却一个字都不说,丛暮,你真的拿我当你男朋友吗?”“只是在床上搅在一起。”丛暮无奈,“你没必要跟他比,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永远不同。”“可是他也不同,对吧?他让你舒服吗?”祁卓面色冷峻,白种人立体的五官呈现一种紧绷的肃然,“如果我也可以让你舒服呢?如果我做的比他更好呢?”当天夜里丛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只有十七岁,莫名其妙地在酒醉后跟一个男人上了床。这是他这一生所有悲剧的开始。丛暮走出校门的时候,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响了一下喇叭。正在他身边小声说话的周小二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丛暮的手。下一刻,一个穿西装的英俊男人从奔驰的驾驶座上走下来,迈着黑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径直走到丛暮跟前来。正是中午午休的时间,校门口一涌而出的年轻学生将路口堵的路不透风,穿校服的女学生娇羞地偷看鹤立鸡群的英俊男人,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话。男人个子高挑,宽肩窄腰,身材是男模一般的潇洒挺拔。他走到丛暮身前站定,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温声说:“丛暮,又见面了。”他是异常英俊骄矜的长相,脸庞如上好的玉石一般洁润,眉骨和鼻骨连成的线条高耸而深邃,这一笑唇角微翘,映得眼底的光细碎得如同银河。丛暮愣了一下,突然脸颊泛红,目光钻石一般亮起来:“嗨,你,你怎么来了?”景云臻笑道:“你还问我,你自己没发现身上落了什么东西在我那儿?”丛暮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拍拍口袋,唇瓣微张,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啊?我落下什么东西了?”景云臻从口袋里夹出一张塑料薄膜包着的纸片:“借书证,没发现?”他轻轻碰了碰丛暮的头:“小迷糊鬼。”“啊,那你特意给我送来的呀?”丛暮不好意思地笑笑,语气有点软,“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呀。”他伸手去拿,被景云臻躲过去了,嘴角有一点放松的笑:“你上次说要请我吃饭的,我今天跑了大老远特意给你送来,还饿着肚子呢。”丛暮听他提起上次,脸红得简直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