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色苍白得过分,他示意女子赶紧出去唤大夫来,女子领了命便立即退下了。虞归晏挣脱开闻沉渊的掺扶:“我不累的。”她走到男子面前,“世子何时离开的?”“回世子妃的话,世子是今日巳时离开的。”“巳时”虞归晏喃喃。巳时离开,现在是酉时,才四个时辰而已。她看向闻沉渊:“世子应当没走远,我们去追他。”“不可。”这一次,闻沉渊没如昨日那般应下,“大嫂许是不知,你昏睡这些时日大哥为了掩饰住你的行踪费了不少心思,若是大嫂此刻追上去,极有可能被埋伏在暗处的人发现,布置也就前功尽弃了。”“可我”虞归晏指尖扣紧掌心。见着虞归晏眼底渐渐笼罩上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苦楚哀痛,闻沉渊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嫂一定要见大哥不可吗?”“我想见他。”虞归晏垂下的睫羽微颤,尽管醒来已是将近整整一日了,可她还是半点理不清心里的杂乱,更忧心着他。闻沉渊沉吟片刻,道:“大嫂便歇在此处,我去找大哥回来。”虞归晏忽地抬了头,一双圆圆的猫眼盈满期待:“真的可以吗?”被虞归晏这般看着,闻沉渊一直心底压抑着、从不敢宣之于口的那个荒谬念头在一瞬间如焰火般炸开。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抬了手抚在她眼底:“子安”虞归晏本就睁大的眼睛越发睁开,慌张地后退,想要避开他的手,可她身后是半人高的紫檀木置台,根本退无可退。他的手便落到了她的脸上,她的目光也被迫地对上了他。也是在这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情谊,与闻清潇素日里看她的眼神别无二般。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至少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眼神。心底的惶恐惊惧蔓延,几乎是毫不犹疑地,她抬手便要拂开他,可广袖却在手臂抬起的瞬间扫到了身侧的花瓶:“你在说什么!”与此同时,花瓶落地四分五裂的声音骤然惊醒了闻沉渊。他恍如大梦初醒般,垂了眼眸才看清自己竟是将大嫂逼到了角落里,而且左手还冒犯地抚在她脸上。他神情狼狈地弹开:“大大嫂,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见着她蜷缩在角落,周围满是花瓶碎裂的瓷片,到底是忧心更甚,他便要走过去,“周围都是碎片”闻沉渊的话还未说完,不过是方才靠近一步,虞归晏便惊慌地蹲下,缩在角落:“你别过来。”虞归晏眼底面上尽是惶恐害怕,闻沉渊僵硬地止了步伐,不敢再靠近。便是不细想,他也明白大嫂对他避如蛇蝎的原因,任是哪一个女子被自己夫君的弟弟这般冒犯,恐怕都无法忍受。更何况他若是真冒犯了她,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世人谴责的也不会是他,而只会是她水性杨花,因此她害怕他是应当的。明白了缘由,他往外退去:“花瓶碎了,大嫂小心脚下。”大哥将大嫂交给他保护,不是让他这般轻薄大嫂的。他看着惊惧着缩于一隅的虞归晏,心里的愧疚快要将他淹没,他抬起手狠狠掴在自己脸上:“大嫂莫气,沉渊虽是错认,但的确是冒犯了大嫂,沉渊这就出去,等看着大嫂用了晚膳,即刻便去追大哥。”室内寂静,他一下又一下掌掴自己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兀。虞归晏骤然抬了头看去,他的脸侧已是浮现红痕。她下意识地想起身拦住他,可甫一触及他眼底尚未消融的情谊,便又缩了回去:“我没没怪你你先出去吧。”闻沉渊深看了虞归晏一眼,见她始终缩在那里,迟疑片刻,到底是转身往外去了:“沉渊便在外面,大嫂有事唤我。”绕过屏风走到外室,内室隐隐有极低的抽泣声传来。他不觉阖了阖眼,遮住眼底苦涩,也许是他多疑,可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三月了。她杳无音讯快三月了。他与她相识也不过短短月余而已,但这三月以来,他找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定了定心神,闻沉渊往外走去,可不过方才拉开门,看见屋外那一抹不知是刚来还是站了许久的身影,却是陡然愣住了。室内,虞归晏闻得闻沉渊远去的声音,心里的惊惧减少了些,可害怕无措却随之如潮涌来。她虽愚钝,可那一瞬间,闻沉渊眼底的情谊过于熟悉,那是闻清潇有时看着她目光流转时才会有的神色,甚至比起情绪内敛的闻清潇,少年的目光更为炙热。她无法欺瞒自己那只是对好友的思念之情。若真是这般她该如何才能同闻清潇才能解释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