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那天分开后,梁赫也没再见闻昊,他就记得九月初的几天里闻昊的qq签名变了好几次,都是些抽风又酸掉牙的句子,想必与曹蕾相见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可是今天晚上碰着,这小子意外地兴致高涨,一上来还嚷嚷着问他们几个有没有单身女青年介绍。“没有,”叶敏娟毫不客气,搂着身边的女孩子说,“我姐妹的主意不许打哈,人家名花有主。”“我知道,这不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让你帮忙留意着点吗?”闻昊嫌酒店厅里闷得慌,占了二楼露台的桌子,随便点几个菜,啤酒和饮料排开。十月的c市,露天环境下十分凉爽。“要不然还是去厅里吧?”梁赫问,“这儿会不会有点冷?”他自己不怕冷还无所谓,两个女生穿得都比较单薄。“没事!”叶敏娟满不在乎地挥手,“吹风挺舒服的。”她的室友也说怕热,不觉得凉。梁赫便随他们,安心在外面坐着。因为靠近马路,喧嚣吵嚷不绝于耳,汽车的声音、行人持续不断的说话声,或是路边小店播放的流行歌曲……乱糟糟地充盈着夜色,却不使人心烦,至少梁赫感到放松。美中不足,酒店的菜色很一般,味道过重,不得不一直配饮料或酒。一开始他们的交流还算正常,梁赫话不多,叶敏娟那个姐妹相称的室友也比较腼腆,光听闻昊和叶敏娟亮着嗓子你一言我一语,工作上遇到的各种奇葩客户,或是平日不敢发的牢骚似乎都寻着出口,倒也不是抱怨,自嘲的成分更多,熟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后来啤酒下去了好几瓶,大部分是叶敏娟喝的,她喝多了酒,神色变得不对劲。两女生中途离开座位,过了几分钟没见人影。梁赫在二楼找了一圈后回到露台,发现她俩倚在角落的栏杆处。其实他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只是从后面看到叶敏娟颤动的双肩。她一定是在哭,另一个女孩子拍着她的后背。他走近过去,叶敏娟断断续续的泣语飘落耳畔。“郑书南那个混蛋……这么多年了……我为什么喜欢他!”梁赫听出来,她口中念念叨叨的就是那个想忘又忘不了的学长。他从未见她哭过,这副神态让他想到了曾经的美国同学姚婕。她们两个有相似的地方,都是看上去绝对不会流泪的女生,可是哭起来比任何人都狂烈。梁赫不禁疑惑,爱情到底是什么操淡的玩意,让看着正常的人义无返顾,又在失去之时像变了个人一样彻底失控。可是隐隐地,有点羡慕,至少她迈出过那一步,她体会过刻骨铭心。梁赫又上前一步,正好听见她对室友说:“明天开始,我再也不会为他哭。”她俩转身,对上梁赫的视线,梁赫没有询问,她也没有解释,安静地回到餐桌。闻昊比较直愣,发现她的异状,差点就要开口,梁赫使了个“闭嘴”的眼色,才适时作罢。到了食客陆续散场的时间,刚刚异常热闹的大厅与露台骤然冷清下来。-“沈老师,加油。”范校长离开前以充满鼓励性的口吻对沈喆说道。“谢谢,”沈喆微笑,“准备回去了吗?”“嗯,我爱人的车到了,”她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远处的路边停着辆灰色轿车,“要不然坐我们的车顺你回去?”“不用了,”副校长答应带另一个女老师回家,他一个男生没必要凑这个热闹,还得多麻烦对方一次,“这边好坐车,我自己回去就行。”“那你路上小心啊!”“嗯。”沈喆向着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自己也准备去汽车站,今天晚上的天气不错,有点凉爽,但没到寒冷的程度。路边一家店铺音响突然放起了王菲的《流年》。沈喆觉得奇怪,他不怎么听王菲的歌,但是这首每次一听就会想起来,好像连接着大脑中某个特殊的开关。霓虹闪烁,模糊了地上的人影。莫可名状的悲伤漫上心头,不为学校的事,而是为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不经意地向后一瞥。“沈喆。”梁赫在二楼露台上叫他。沈喆,你敢吗闻昊与两个女生顺路,三人商量好一同打车后就离开了。梁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只剩下自己,却凑巧望见马路边的沈喆,并叫了他一声。楼上楼下的距离,不重的音量,沈喆并非“听见”梁赫叫自己,而是看懂了他的表情与口型。意外的碰面之后变成俩人一起压马路。音响里播放的《流年》渐渐弱下去,只是旋律和歌词仿佛已经嵌在沈喆的脑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