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游廊里。
她却无端记得他牵着她,头一回踏进这园子的场景。
那天,简单又美好的婚礼仪式上午便结束。
宋朝欢褪下婚纱,换了条自己做的旗袍。橘红色的,零星散缀姿态各异的手绣樱桃。
她同孟沅他们道别,跟着晏峋一道,上了未做装饰的婚车——是早晨来宋家接她的车,她想,那便是婚车吧。
车行至路上,俩人像不熟般一言不发。
晏峋却侧头来看她。
宋朝欢忍不住地紧张。明明没有偏头,却明白他在看她。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衣服的颜色叫他有些不喜欢。
她很少穿这样鲜暖的颜色,可这样的橘红,同那条方领掐腰的连衣裙很像。
晏峋却倏地笑起来。
低淡笑意,散逸在车厢后排。
宋朝欢微抿唇,近乎有些屏息地去看他。
晏峋右手肘抵着窗框,唇角弧度轻淡,慢声道:“你穿这样的颜色,从来都很好看。”
又意味不明地低声说,“别怕。”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终于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起来,心跳得都怕叫他听见。
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来,微点头,轻声软应他:“好。”
车停时,宋朝欢是被他牵着手走下去的。
午后明亮的日光下,指尖温度一路蔓延至胸腔,耳尖染上鲜暖橙红。
那段他教她、陪她练舞的日子后,他们再也没有牵过手——如果那舞室里一遍遍的节律与旋转,也能算作牵手的话。
任由晏峋牵着她踏上这座四合院的石阶时,宋朝欢有些困惑地想:是新婚第一天,便要寻一座古董园子游览,培养些感情么?
身边晏峋却勾着唇慢声道:“回家。”
宋朝欢一愣,既为他这句话,又为他似乎总能看透她未言明的念头。
她都要以为,晏峋有什么读心的本领。
宋朝欢耳尖蓦地更红了些。
那她这么明晃晃的喜欢,在他眼里岂不是如同透明。
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耳朵尖,握在晏峋手里的指节,却被他轻轻捏了捏。
仿佛在谐谑她:想得不错。
宋朝欢黑色的圆头复古小皮鞋,都快踏得同手同脚起来。
混沌沌地跟着晏峋一路往里走,刚到正院,便闻见了一园子的栀子香。
那一截碧绿,已探过正屋琉璃瓦上的屋脊兽。
宋朝欢偏侧头,惘惘地低问:“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嗯?”晏峋低眼,眼尾弯出蛊人笑钩,理所当然般反问她,“你不是喜欢,住带院子的房子吗?”
心脏瞬时被暖胀热意漫盖。
原来她曾经不经意的一句闲聊,他都会放在心上。
只因为上学时李想总迟到,有一回吃饭便同孟沅和她抱怨,说家里新开的别墅院子做得实在太大了,还不能通车,这才耽误了他艰辛的求学路。
在孟沅赤裸裸的无声牵唇鄙视下,李想转而向她寻求认同,问她是不是觉得大平层比别墅更科学。
当时的她眨了眨眼,老实小声道:“我喜欢住带院子的房子。”
当下,宋朝欢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的院子,是像外婆家那样,矮层的一楼,带个小小的可以临街的院子那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