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善一听这话,神情凄楚,眼里笼上一层雾气,“我爸爸……警察先生,我知道你们最近在查霍家的仇人。我爸爸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年做过许多错事。可他在我眼里,真是顶天立地、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霍善善口气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她看过法医的鉴定结果,父亲是下楼第一个遇袭,凶手手段极为残忍。霍善善知道自己父亲有半夜下床喝冰水的习惯,这点许多亲朋好友、商业伙伴也都知道。凶手如果想行凶,霍老先生的日常资料完全是信手拈来,所以她根本想不出,是哪一个仇家在下手。
“骆先生呢?”警方的问话,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被周围十几双眼睛盯着,骆荣没办法,只好呼了一口气,也谈一谈他的看法。他以为警方是打算从他和霍善善这里找突破口。
尤其是那个姓秦的警官,眉宇藏不住冷漠,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骆荣心里一突,一边暗骂江州市警方多管闲事,八成是黔驴技穷了,才没事逮着他们瞎问,一边面色正经地回答。
“我认识霍先生两年了,他是一名古板严肃又热爱慈善的人,不可否认,他早年为了家庭、为了家人,选择牺牲别人的利益,做出了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恐怕也因此遭遇了杀机报复。可他年到中旬浪子回头,把自己的大半家产捐出,积极热心地关爱社会,为许多残障人士提供庇护,为贫困学生提供奖学金,我也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个复杂多面的人,我深深怀念他。”
骆荣这样说,霍善善瞬间望向他,睫毛一眨神色略有动容。
如今报纸媒体满天飞,都在说霍家坏事做尽招来报复,一片活该的骂声中,唯有骆荣夸她的家人,霍善善垂头拭泪。
骆荣话说一半,停下了,他望向警察,“这位警官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骆荣作秀做了一半,他也不想停下,实在是这个秦警官盯着他,眼神太过锐利。
“是吗?”秦居烈盯着他,他坐在一名小护士搬过来的椅子上,翻了一下手中资料,“骆先生,我怎么查到你私底下其实对霍老先生有许多不满?……‘那个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狗眼看
人低’,是你说过的话么?”
多年刑侦经验让秦支队长擅长审讯,他知道怎么撬开嫌疑人的嘴。他气势凌人,仅仅坐在那里,就让偌大一个病房俨然成了审讯室。
这些熟悉粗鲁的话语,从冷淡的男人嘴里蹦出来,抹去了几分暴戾,带了几分正经。
骆荣骇然抬头,心里咯噔一声,这些话确实是他私底下说的。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警方能查到也不奇怪,可放在当前环境下……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焦躁,脸上故作无奈一笑:“好吧,警察同志,我和霍老先生在生前确实发生过一些口角,他爱女心切,认为我不能给善善幸福,对我有诸多挑剔。可人死为大,生前种种已经是过眼云烟,我生前与他发生过争执,与他死后我深深怀念他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他这会儿感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警方的态度咄咄逼人。
“那对老太太呢,你怎么看?”病房到底不是审讯室,座椅差太多了,秦队长换了个姿势,目光如炬,“你是不是说过‘这老太婆多管闲事,嫌贫爱富,没有她我早成功娶到霍善善,我迟早要杀了她’这些话……”
原话更不堪入目,专案组成员看了后都皱起眉头,选择性地只表述了部分。
秦队长的口气平铺直叙,说话声根本毫无起伏,那话语内容却让整个病房的人心惊肉跳。
尤其是他全程目光盯着骆荣,那双眼幽深如寒潭,似乎在洞察什么。
医生护士悄悄屏住了呼吸,他们换药的动作都停了,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诧异的霍善善,又投向被警方严防死盯的骆荣,脑海里悄然浮现一些可怕的猜测。
不敢相信有这种事,小护士捂住了嘴,还想再听,医生已经把她拉出去了。两人步履匆匆走出病房,把空间留给警方、受害者家属和疑似的犯罪嫌疑人。
骆荣脸色骤然一变,双手紧握成拳。
“警察同志,你们是怀疑我吗?那不过是争执时的气话,你们怎么能当真呢。”他嘴角扯开一个僵硬的微笑,他哪怕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自己雇佣的五星杀手。
一分钱一分货,他跟那名杀手仔细沟通过种种细节,杀手经验比他丰富,骆荣详细听过计划后,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自信现场没有多少纰漏。
况且霍家自己树大招风,早年人情血债一大堆,警方怎么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那你对霍家长子和幼子的态度又如何?”秦队长口气冰冷,“是不是说了‘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小子,居然说我癞-□□想吃天鹅肉,我一定要他们好看,一刀不够解恨,两刀差不多,其中一刀要落在脸上’……这是你的原话吗?”
此话一出,病房里陡然一片死寂,气温似乎掉到了零度以下。
霍善善是彻底惊呆了。
骆荣浑身一颤,眼神惊骇,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因为前面那些话,他尚且可以用争执中的气话来掩饰,可后面这
“一刀”、“两刀”、“脸上”的秘密对话,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