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眼睛在谢玦身上完全换了个样子,长睫毛下的戾气和不服丝毫不掩饰,每每闯了祸回到家,谢玦那双眼睛对上谢宝海,是他爹从来没从他妈那看到过的挑衅。
形似但神不似,小时候谢玦还老听亲戚们说自己和妈妈长得像,这些年倒是很少听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谢玦不愿意和那帮亲戚打交道的原因,人家说什么他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未必有印象。
但池翰墨的长相和谢玦不同。
他静静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这人眉眼狭长,看上去就一副淡漠相,鼻子高嘴唇薄,没什么情绪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张“臭脸”,很冷。
就像现在。
谢玦见过池翰墨的父亲,许是不了解再加上刻板印象的缘故,他倒是觉得这张……他姑且承认帅的脸,和那个窝囊偏心又爱pua的中年男人没什么关系。
兴许是更像他没见过的池翰墨的妈妈。
……
互穿好几天了,但谢玦毕竟不是时时刻刻对着镜子,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端详池翰墨的脸。
谢玦皱了皱眉,又笑了笑,屏幕里的倒影跟他同时做出这些表情来——一种无所适从感忽然裹挟住他。
他现在到底算是谁呢?
自己家回不去,就算他也没多留恋那个家。池翰墨家里更是一团乱麻——不过就算这人家里和和气气完完美美,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做的事情都被冠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别人的行为倒是和“谢玦”挂上钩了。
乍一下脱离自己呆了十几年的身份,迟钝的怀疑感现在才袭上心头。
但谢玦不是个喜欢在这些问题上钻牛角尖的人,他看了一会儿屏幕,忽然一开了目光:他没事人在这琢磨这些干什么,反正大师说四十多天之后就换回来了。
不管是谁,谁的生活不是烂泥一滩呢?
……池翰墨未必知道。
谢玦忽然想。
他对池翰墨怒极说出的那些话,可能真的有点儿过。他不是一个喜欢踩在别人痛处上的人,那时候那样说话不过是自己被踩到了痛脚,但池翰墨未必知道。
甚至是,极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气什么。
草。
他烦躁地捋了一把脑袋,一会儿想可是他警告过池翰墨,这小子还不听,一会儿想他是不是骂池翰墨是狗来着?
在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点儿愧疚后,又开始为了自己这点儿愧疚生气——池翰墨开始的,自己先在这愧疚什么?
越坐着越烦。
谢玦索性站起身来,可乐也没拿就走出了网吧。
这地方的原因,放着那苦情歌把人都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