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太舒服。”苏洄走到她身边。
“哪里不舒服?”季亚楠关心地看向他,却发现苏洄的领口敞着,“衣服怎么不好好穿呀。”
她上手去整理,才发现纽扣都不见,有些不高兴,“扣子呢?”
一股生理性的反胃涌上来,苏洄忍住,“我有点……想吐。”
“你真是不听话,穿件衣服都能把扣子拽掉。”季亚楠只好将他背后的衣摆往下拽了拽,领口这才上去些。
电梯到了,她抓住苏洄的手,“一会儿喝点茶压一下吧,是不是又偷偷吃什么不该吃的了?我都说了无数次了,在外面的时候不许乱吃东西……”
迎面她们瞧见客人,正在走廊打电话,见到季亚楠笑着打了招呼,她便收了声,露出笑容,也停止了对苏洄的嘱咐。
她们定了最大的包间,两个套房的面积,里面各项娱乐一应俱全。
吃饭的圆桌中心摆着一盆紫色蝴蝶兰,已经有一些宾客入座。季亚楠一进去,里头的熟人便笑着快步走来,同他们母子二人说话。
一个不太熟的阿姨朝苏洄走来,很亲昵地拥住他。她身上名贵的浓香水刺激到苏洄的呼吸道,紫罗兰与鸢尾,浓郁的脂粉气窜涌。
好想吐。
苏洄忍耐着不适,被季亚楠领到外公身边坐下,如同提交作业般将砚台给了他。
假手他人的羞耻感令苏洄如坐针毡。
周遭那些个和外公有交情的老熟人一一传看了那砚台,各个对苏洄露出大拇指,极尽夸赞。苏洄没接茬,垂眼坐着。
“小洄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吧,到时候是打算去央行还是……”
苏洄说还没有想,季泰履笑了笑,“他小孩子心性,不成气候,比不上你家孙子,这么快就干出了一番事业,年少有为。”
几人开始了相互的吹捧,场面再熟悉不过。晕眩的反应增加,他用手撑着座椅,喝了好几口茶都没能压下去反胃与恶心,明明没吃什么,却很想吐。
不远处,外婆从一旁那些太太们的谈天中脱身,朝苏洄走来,温柔地把苏洄揽到怀里,“我们小洄怎么又瘦了?多吃一点呀。”
看到外婆,苏洄心情好了一些,“外婆,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你夸我不就是夸你自己,这是你给我挑的。”外婆神色温柔。
她对文学艺术感兴趣,年轻时也深耕于此,现在退休,也时常游历各国,不常在家。
但只要她在,苏洄就很有安全感。外婆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能理解他。
苏洄孩子一样笑了,没成想身旁的外公却严肃道,“苏洄,坐好。”
苏洄只好从外婆怀里出来,坐直坐正。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多和叔叔伯伯学学,长这么大还像个孩子,一点也不沉稳。”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连身边人都忍不住出来打圆场,“小苏还小呢,这才多大啊,而且季老你就这么一个孙子,一定是前途无量的。”
“是啊,到时候还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以后还得小苏关照咱们了。
这些人虚意奉承听得苏洄愈发难受,他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他不是出生于这个家族,又或者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都失去时,这些人是否还会如此。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另一人,苏洄抬眼看过去,是徐治。
上一次见到这个继父还是一个月前,听母亲说他被指派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外派任务,回来大概率就是晋升。
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恐怕已经收到好消息了。
“小徐来了。”
听到客人出声,季泰履抬了抬眼,略微点头。徐治脱了外衣,开口便是几句抱歉,又以茶代酒赔礼道歉,一如既往地周到圆滑。
见他来了,季亚楠也笑着走过来。尽管她保养得极好,又生来貌美,但岁月依旧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痕迹,尤其是站在这个小她八岁的伴侣面前,便更明显。
这种不般配在早期不是没有人反对,季泰履就是第一个。但徐治不简单,当初还是小小一个科员的他,竟然可以以一己之力说服季泰履,同意他和季亚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