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丛暮木然重复,“我叔叔不可能杀人。”霍松凯看他的样子也觉得心痛,尽量安慰他说:“这件事还是有疑点的,你应该知道,你叔叔当年带的不少兵现在还在系统里工作,但是这件事没有任何人事先得知风声,而且负责你叔叔关押的人员也全部被隔离,更像是……”他话还没说完,转身又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脸色就不太好。丛暮的心提得更紧:“怎么了?”“你知道今天到家里来翻东西的人是谁派来的吗?”霍松凯脸色铁青,“是王德远。”“王德远?”丛暮重复了一遍,“王彦可的父亲?”他突然激动起来,“他跟我叔叔是好友,还有王阿姨,她怎么会不知道我叔叔是什么人?我去找他们,不,我去求他们,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他们会愿意帮我叔叔的!”“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霍松凯说,“家属的上诉书里还有王一诺提供的索贿证据。”“王一诺?”丛暮一时懵了,根本没想明白,“这又跟王一诺有什么关系?”霍松凯说:“安新跟王德远之间有一些党派问题,现在王德远和王一诺的态度就代表了整个王家和他们背后势力的态度,他们准备对你叔叔下手,王彦可又能说上什么话?太狠了,”霍松凯说,“这件事扯上王家,不会那么容易善了了。该死,”他骂了一句,“一群白眼狼。”“王一诺……”丛暮呆愣愣问,“是王家人?”他想起王一诺对他说,景云臻之所以还没有跟他分手,是因为他想做的事还没有结束,丛暮对他还有点用处。丛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对我叔叔提起上诉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叫景云臻。”霍松凯搓了一把脸,“说到这个,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还有个孩子,因为陆子峰甚至没有结婚,这个孩子也根本是被养在别人名下的。那时候国家开始打击黑恶势力,可是调查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他还有在世的亲人,更不要说是个亲生子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孩子又突然冒出来,还搅出来这些事……”霍松凯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倒是混得还可以,听说是自己做互联网生意,前些天把公司卖给了王德远的太太,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搭上王家……”丛暮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太多了,但这时仍然双眼发花,耳边嗡鸣不止,太阳穴仿佛有两个重锤在敲击。这时所有的一切好像才全部串联起来,景云臻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为什么厌倦了他也暂时忍耐,为什么跟王一诺走的那么近……丛暮想,他知道的恐怕比霍松凯更多,他还知道,大概王彦可也是在景云臻的示意下才接近他叔叔的。他突然觉得很荒谬,他身处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他所谓的爱情只是景云臻为了达到目的施舍给他的错觉。景云臻与他朝夕相对的日日夜夜在想些什么呢?在亲他的时候却想着怎么将他的叔叔置于死地?呵,多么可笑。“我做错了……”丛暮双目怔怔,低声流泪,“是我害了叔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霍松凯看见他眼睛里的绝望都觉得心惊,“我们都相信安新是清白的,但是现在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也没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我让人留意着,如果查明了事情的真相,那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毫发无损的出来,这些账我们到时候再算。如果真的有人在调查里做了手脚……”霍松凯眯了眯眼,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丛暮,“会有办法的……”“我叔叔……”丛暮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景云臻拿出的所谓关键性证据中有多少是通过他得到的,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叔叔。“我想见叔叔,霍伯伯。”霍松凯握着手机转了两圈,说:“如果有办法我会让你们见面的,他进去将近一天时间了,心里肯定有些打算,许多话还要通过你跟你叔叔问清楚。”霍松凯不知走了什么关系,竟然真的在风口浪尖的关头给丛暮留了五分钟去见丛安新。下了车,一个很高而健壮的中年男人打着伞走过来,对他们说:“还得等一会才能进,记住,只有五分钟时间,到时候我会进去叫你。”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走过阴冷的走廊,丛暮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声,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用力得甚至有些泛白。连身边的男人都看不下去,忍不住低声道:“深呼吸,你在发抖。”丛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丛安新,他明明只在看守所里待了一天,但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沧桑岁月。他的胡子长得有点长了,冒出一片青茬,头发乱糟糟,眼眶下两个乌黑眼圈,白衬衣全是褶皱,浑身上下充斥着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