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臻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他笑着说:“这就要见家长了?”丛暮脸红,讷讷不能言。恰巧这时手机来电,屏幕显示是丛安新。他们最近几日有些争吵,丛暮害羞,加之不愿意当着景云臻的面通话,于是拿着手机往大厅里去了。过了几分钟,景云臻见丛暮挂了电话,走过去与前台工作人员交涉几句。那边不知向谁拨打了一个电话,几句话之后抱歉地朝丛暮摇摇头。他回来以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了?”景云臻问。丛暮戳一块蓝莓甜糕,他今天穿了一件金色的缎面棒球衫,浅蓝色牛仔裤和最新款限量版球鞋,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相同的青春朝气,只是脸长的太好,皱一皱眉就值得无数同龄女孩前赴后继不做公主做骑士。他悄悄凑近景云臻,有点尴尬又有点失落地解释说:“他们前厅摆了一只很漂亮的花瓶,我看有点复古风,不像是好淘换的,问了问经理,他们说是老板从摩洛哥的一家古着店淘到的,是老板的心爱之物,不肯卖给我。”他有点艺术家的怪癖,喜欢淘换不容易搞到的工艺品。景云臻侧头去看那个据说很漂亮的花瓶,蓝琉金制品,下部蓝金色纹理光滑细腻的,上部雕刻出铜质金枝金叶和金鸟,造型非常别致。他给丛暮舀了一勺炸至金黄的姬松茸,看他松鼠一样闷闷不乐地吃,说:“你先吃,一会儿我去帮你问问。”于是等到吃完饭,丛暮就抱着那个蓝琉金花瓶快快乐乐地走出了饭馆。他觉得景云臻非常神奇,任何事情在他手里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并不邀功,也并不表现得热络,只说这些事情并不难做,你开心就好。丛暮只顾着乐,没留意,踉跄一下从台阶上往下栽。多亏景云臻本身离得他近,又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拦在了怀里。“有没有事?”景云臻拦着他的腰,那一刻用的力气,几乎能把人生生从地上抬起来。丛暮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圈着手给他作揖,笑着说谢谢,又说:“云臻哥你在我身边,我能有什么事儿呀。”那一刻,他看见景云臻面色一怔,喉结动了动,一时没有说话。他不知是从哪一天起突然开始叫他哥哥,好像是有一天聊完微信说晚安的时候,语气很亲密的样子,叫完哥就火速下线躲被窝里害羞去了。丛暮并未在意景云臻的反应,拉着他往外走,说;“云臻哥,你这次帮我买下这个瓶子,那我又欠你一顿饭了。”景云臻伸手按开了车锁,但并没有着急上车,反而隔着一只花瓶虚虚的将手扣在丛暮身后的车门上,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我做这些,就为了讨你一顿饭?”丛暮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头鹅,只知道看他哥的一张脸,意识不清地问:“那哥哥你想讨什么,你说我帮你。”景云臻笑出声来,丛暮的心里就像是被一缕春风吹皱的春水,他急着表明自己:“你相信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哦,是吗,”景云臻空着的那只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上好的绸缎子似的,“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丛暮抱着瓶子靠近一点,说悄悄话似的凑在景云臻耳边:“我哥们儿说,那个以后,就算男人了。”景云臻愣了一下,眼神突然暗下来:“是吗?哪个以后就算男人了?”丛暮脸红了:“那个!你知道!就咱俩前些天那个……”景云臻一双狭长的眼睛盯了他半晌,突然笑了一声,说:“被操也算男人?”丛暮一时懵了,他不太懂,但也觉得景云臻这话似乎有些侮辱人的意味了。然而景云臻很快将那种表情掩饰过去,他又笑了一下,把那碍事的瓶子拿过来,抬起丛暮的下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在他耳边说:“你知道什么才叫男人吗?下次你在上面自己动才叫男人。”周五放学前班主任去年级组开会,班长趁着老师不在,在投影仪上领着全班看新出的枪版喜剧片。丛暮他们班是学校的实验班,但是这帮人一个比一个不着调,打了放学的铃也没人走,都窝在座位里嘻嘻哈哈的等着看电影结尾。周延墨下了课从三楼跑下来,背着书包在教室门口等丛暮,正看见他聚精会神的拨弄着手机跟人发消息。他趴在后门,小声叫了丛暮一下。丛暮吓了一跳,转头跟他说:“我收拾书包,马上来!”这部戏他上周末跟景云臻在电影院看过了,所以并不等着看结尾。两人出了学校顺路去画室放东西,一人拿一个甜筒啃,周延墨问他:“丛暮,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