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小姐?连小姐?你怎么了?”连樱像脱水的鱼,直直地从凳子往下滑,谁也拉不起来。直到他出现。“连连。”他蹲下来,拍了拍连樱的脸,“是我,你看看我。”他的声音不会变成白噪音,一点点钻进她的耳蜗,她的心。连樱的长发四散凌乱垂在脸颊,他把狼狈不堪的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像哄着刚出生的孩子,不停捋着她的长发,她的背脊,不停呼唤她。一开始,她只是木然,只是胸口不停起伏地喘息。蒋其岸最终用消瘦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落下一个吻在的唇边。冰凉的吻,能唤回她。连樱的泪水夺眶而出,死死地抱住蒋其岸。“蒋其岸,带我走。”“好。”你会庸俗地死在我膝头申城难得下雪,恰好这天迎来瑞雪。不由让人想起一年前,纽约暴雪里蒋其岸等在公寓门前的样子。白金湾的公寓从没这么乱过,地上摊着领带、皮带、丝巾、眼镜、香水瓶,甚至还有蒋其岸从不肯碰的红酒。连樱半夜闹着要喝,蒋其岸哄也哄不住,只能看着她开了酒瓶,往他往自己的身上嘴里咕咚咕咚地灌。一夜折腾,从来没这么疯过。最后一次,连樱的脸贴在阳台冰冷的落地窗上,蒋其岸伏在她耳边不停地问:“醒了没?”他也从来没那么爱重复过哪句话。他们并排躺在大床上,蒋其岸从被子底下握着她的手,捏着每根关节。无声的抚慰。“蒋其岸,你怎么来了。”他应该还在国外出差,等着连樱过年前杀青去纽约。“不来,你可以?”蒋其岸凉凉地说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他的气息回来,足够抚慰她近乎崩溃的状态。“以后听你的不演了。”蒋其岸评价:“折腾。”“但也不后悔,这种入戏的状态,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了。”连樱想起有个年级挺大的老影帝在某部戏后说,自己要演点让自己高兴的东西,然后接二连三地演烂片。她以前痛心疾首,现在却能体悟。拍的时候认真到自虐,出戏以后只觉得后怕。像她这样对生活有热爱的人,还是把命看得比戏重要。“算了算了,还是要好好活着。”她钻进蒋其岸的怀里,环住他的腰身,“我今天就能好,你怎么回事?”他又瘦了点,蒋其岸每到冬天,总是容易生病吊秤,他这样的身高随意掉个五斤,就会显得憔悴。“有事。”“公司的事吗?”“我弟。”连樱这两年不怎么听蒋其岸或弗兰提起这个弟弟。其实能让蒋其岸真正过心的公事不多,如果有,似乎每次都会和这个弟弟扯上关系。“我去不了纽约了。”他原本说要去纽约陪她过节。以蒋其岸孤冷性格,和连樱回家不太靠谱,但他愿意在纽约的公寓里等她陪曾祖母吃完饺子。去年便是如此。“还是公司的事?”“嗯。”蒋其岸用指节悄悄脑袋,而后摊开掌心。连樱懂这个意思,她打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把他的打火机给他。蒋其岸心绪烦乱的时候不会写在脸上,而是翻来覆去玩他的打火机。连樱陪他一起,打火机从他的手换到她的手,来来去去,像个互动的小游戏。“走前,有个礼物。”在打火机又回到连樱的手上时,蒋其岸幽幽说起,火光在他面上忽明忽暗,衬得他更加英俊。蒋其岸有副好皮相。连樱如此沉迷。她摸着蒋其岸的鼻梁,迷迷糊糊地“嗯”了声,随即睡去。连樱其实对礼物不太放在心上,蒋其岸的财富多得数不清,对她出手又无比大方,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清楚送过什么,反正想到了就写在纸条上让冯助去办。珠宝华服都收麻木了,一半以上还堆在衣帽间里没有用过。能让她记住的礼物都是唱片或小说,一半在蒋其岸的那座“巴别塔”一半在连樱纽约的公寓里。醒来的时候,床铺另一边空空荡荡。连樱迷蒙地叫了他几声,没有人应。大约是走了。连樱去洗澡,洗完顶着一头湿发光着脚去厨房找水喝。还没走到冰箱前,被蒋其岸空拎起来,放在凳子上。“你没走啊?”蒋其岸推了个盘子给她,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早餐。”他说。连樱用叉子戳了戳,确定自己不敢下口。“我怀疑你谋杀我。”蒋其岸拿叉子试了试,呸呸两声吐在水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