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便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锦心在屋里。
他坐在炕上,吩咐人拿些茶水来。
他闷着头,喝了几口热茶,才问锦心:“我知道你为什么恨她。你觉得你这一辈子的不幸,都是她造成的。可是?”
锦心没想到柳镇居然会跟她谈心,她怔了半天,脸上的冷笑慢慢消失了:“难道不是么?”
柳镇却突然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又喝起茶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不幸?”
锦心脸色陡变:“你?你的不幸?是没有得到卫锦鱼么?!呵呵……当初难不成你知道是她救的你,你就会娶她一个庶女?!”
柳镇手里的茶碗“啪”地一声碎了,锋利的瓷片刺进了手掌心,他却好像不会疼:“所以你看……我的不幸是我自己选的。你的……也一样。我们都一样。包括顾茹。”
腥红的血从掌心流到炕桌面上,积成一摊奇怪的形态,反射着烛火的光,像一个死不瞑目的孩子。
“但是我们与你都不一样。其实有一件事……我知道。但是我选择了沉默说。”柳镇双眼盯着那滩血,口气里似乎也带了血腥味。
*
锦心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喉咙干涸,说不出话来。
“我在战场上好像已经死过无数次。回到家中,看你与顾茹怎么斗法,都是愚蠢无聊。至于无辜的大姐儿,遇上你们这样肮脏的女人,是她的不幸。长大了也许更不幸。所以……我只当不知道。”柳镇的话毫无感情,腔调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可听到耳朵里锦心却好像一盆沸水当头浇下。
她做得那样隐秘。
她找了生痘孩子的脏衣裳,买通了针线上的一个绣娘,把那带病的衣裳塞到大姐儿的新衣裳里面过一夜,第二天才拿去给大姐儿穿。
结果大姐儿便染上了水痘,夭折了。
家里所有人都以为孩子就是出痘,却不知道,那痘是她谋划出来的。
虽然她可以否认,可是对柳镇来说,否认也没有用。他根本不会信她。
“你们大概奇怪,我怎么会对卫锦鱼如此念念不忘。实不相瞒,越跟你们相处,我便越后悔自己当年的愚蠢。到于你与顾茹,我对她倒比对你好些。你也不服气,她确实比你强些。她再恨你,也不会用你从你娘那里学来的下流手段,动不动就想伤人性命。”
柳镇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钉子,射入锦心的心头,那种痛楚几乎让她昏厥。
她崩溃地吼道:“明明你们每一个人都欺负我,逼迫我,结果现在我却成了唯一的一个坏人?天道不公!你更不公!我……我……”她气急败坏,冲上前,从炕桌上,拾起一片锋利的瓷块,举到颈边:“你……你不就是想逼死我么?我……今日便成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