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种原因——主要是懒,顾遇虽然有帝国虫民驾照,但今天并没有开悬浮车出来。可以打车,他为什么要自己开?顾遇懒得理所当然。但没开车出来,这也导致他无法拒绝爱尔维斯载他一起的请求。嗯,校友嘛,载他一起很正常。顾遇面无表情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他都要决定出来工作了,以后还是自己开车吧。能省去不少麻烦。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定义成“麻烦”的金发雌虫,此刻正双握住方向盘,注视着道路前方,笑道:“我想起我们以前的情形了。那时你嫌学院食堂饭太难吃,我就带你溜出来吃饭,当时也是我开车,你坐在副驾驶座上。”顾遇没什么反应。窗外的景象飞速掠过,爱尔维斯趁前方没有障碍的空隙,转头看了白发雄虫一眼。顾遇正一只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他那边的窗外。或者说,是借着窗外的光,散漫地看着另一只里拿着的并蒂花枝。他上车时便一直没放地拿着那东西,琴箱都放在了后面的位置上。爱尔维斯只看清了雄虫的侧脸。鼻梁挺拔,轮廓分明而疏离,眼皮下垂着,永远带着几分散漫。并蒂花枝在他里懒懒地转了几转,阳光下澈,粉色花瓣在金色的烟尘里晕染着,与雄虫被光线描摹金边的侧脸一起,成了场可望而不可即的迷幻的梦。爱尔维斯有一瞬真以为自己在梦里。顾遇再次坐到了他身边,像八年前一样。彼时他们才十岁,溜出学校想在外面混一顿饭吃,雄虫也懒洋洋地坐在他身旁。彼时的他以为,自己将来一定会嫁给他做雌君。“看路。”顾遇淡淡地提醒了他一句。他真的不想把命赌在这么不靠谱的司身上。那一瞬,回忆悉数如梦醒般破碎散去,爱尔维斯愣了愣,视线重新移回前方道路。“抱歉。”爱尔维斯苦涩地笑笑:“我最近可能有些劳累过度,容易出神。”关于“累”这件事,顾遇可太有话说了。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我懂。”他就经常容易出神,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一个虫、一件事身上。雄虫不经意的话却戳进了爱尔维斯的心坎里。他呼吸一滞,想问顾遇真的懂吗?但想了想,他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这么问他。于是嘴里的话换了个调:“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出神……想起我们以前的事。”顾遇随即噤声了。他不是怕爱尔维斯突然来个什么回忆煽情,他是心虚啊,不敢接话。要知道,他告诉自己爱尔维斯只是个校友。但这玩意儿这语气,是普通校友说的话吗?陆沉应该不会知道的吧?应该吧应该吧?在他出神心虚地想陆沉的时候,爱尔维斯已经在他耳畔,念叨起了好些往事。原本顾遇只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但后来爱尔维斯那深情的语调实在让他产生疑惑。光听爱尔维斯这么说,他都觉得他们当年谈了场多么轰轰烈烈的恋爱。难道是他一个虫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那决计不可能。顾遇懂当时的自己有多渣。没有付出丝毫感情,也不希求得到任何感情。他因此对爱尔维斯产生了那么丝丝同情。在金发雌虫眼里轰轰烈烈、一往情深的初恋,但在顾遇的眼里实在连点具体的什么印象都没有。这种差别他不信爱尔维斯不清楚,但他仍拿着那些陈年旧事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那是他仅有的回忆。是挺让虫同情的。但顾遇没有心。他现在能稍稍同情一下爱尔维斯,还是因为将自己代入了成了爱尔维斯,把那个渣虫代入成了陆沉。天啊,顾遇倒吸一口冷气,想想就太可怕了。陆沉这么对他,他得哭死……哦不,气死。因为陆沉,顾遇现在有了一点心,所以能稍稍同情被当年的自己辜负了的爱尔维斯。没有和陆沉交往,顾遇还不会懂当时的自己有多渣。但顾遇的心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了。真要和爱尔维斯认真掰扯,顾遇也没那个心情。说到底,他还是那个在另一些不在意的方面上,完全没有心的雄虫。喜欢上他,挺造孽的。顾遇想转移一下话题,但想想还得费脑子编理由,就觉得算了。反正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虫。车厢里被沉默所笼罩,爱尔维斯似乎想等他接话,但等了许久,悬浮车已经转了个弯下了区际高速,顾遇却依旧没任何话。爱尔维斯也沉默了,抿了抿唇,俊美无瑕的脸庞有些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