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变态的永远只有更变态。等上了菜,裴明嘉略一过眼,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回安远伯府不行了,许是陆九茂娶亲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这次席面有一种努力想上出好菜但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换句话说,就是菜色实在不怎么样。裴明嘉平日好菜好饭的都不肯多吃一口,遇到这样的菜根本连唇也不想沾。她轻轻放下筷子,遥遥往里望了一眼,杨氏端坐在主桌上,杨妙彤正在招呼宾客,有时还敬上几杯酒,只是看样子有些怯怯的,几乎每说上几句话,做上几个动作,都要往杨氏那边求助一般看一看,楚楚可怜的。裴明嘉看了几眼又觉得没趣,便又转过眼来,无趣地倒了一杯酒,并不喝。耳边又有几个女眷自顾自在聊天,倒也不怕旁人听见:“听说安远伯快不行了,已经病了好一段时日了。”“是了,所以伯府才急着让世子成亲,否则就要守上三年孝。”在座的这几人也少有认识裴明嘉的,更不清楚裴明嘉和陆九茂的关系,所以说话也不避着什么。“那有什么,这是杨家的姑娘,等上三年又怎么了?”“安远伯夫人巴不得侄女嫁给儿子,先前也有其他人家来说,她挑这个又挑那个,最后搞得仓促,只能定了侄女,这下总是如愿了。”她们说完,便小声笑起来。恰好杨妙彤已经往这里过来了,她们也立刻不再八卦,更纷纷起身相迎。杨妙彤倒对这桌的人还是和对其他几桌一样相待,只是交际的时候自然许多,眼神往杨氏那边飘的次数骤减。她亲自一一为在座的人添了酒,又敬了酒,一时好不热闹。最后轮到了坐在最里面的裴明嘉,杨妙彤似是觉得走到最里面去不方便了,在裴明嘉旁边那位边上就停住了脚步,只是笑着冲裴明嘉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裴明嘉酒杯里的酒还是方才她自己倒的,一直没喝。她想了想,也拾起酒杯朝着杨妙彤略一示意,然后在整桌人的目光下,又放下了酒杯。杨妙彤脸上的笑再次凝固,瓜子脸上也泛起了红晕,贝齿咬着下唇,眼眶红了一圈儿。这是当众给她这个主人家没脸了!裴明嘉身边的人倒是好心小声提醒:“怎么不喝酒?”裴明嘉启唇微笑,又举起帕子往脸上挡了挡吹进水榭里的风,不缓不急道:“这酒我倒得早了,我不喝冷酒。”杨妙彤才多少道行,闻言脸上更加挂不住,差点哭出来,只能立即转身落荒而逃。留下一桌子人,看着裴明嘉目瞪口呆。用过了饭,男宾那里还没散,这里的一些女眷有些喝了酒要找处地方休息,有些结伴去逛园子,裴明嘉和谁都不是一道的,更不可能再去找以前交好的人,于是干脆留在水榭里喂鱼。她虽受不得水边的湿,但更受不得这会儿的日头,还是留在里面比较好。锦鲤一群群地围过来,裴明嘉喂一点便停一会儿,饶有兴致地看那些花里胡哨的鱼,细观又觉得这安远伯府连锦鲤都比别处削瘦些,看着感觉真可怜。裴明嘉撒了一大把鱼食下去,又让丫鬟去拿鱼食。此时水榭里的人也不多,除了在这里没走的,只有零星几个丫鬟婆子在。隔了一会儿,去取鱼食的丫鬟回来了,却与裴明嘉道:“我们奶奶请了姑娘去园子西边的牡丹楼看花。”裴明嘉眉梢一挑,还是先问:“还有谁在?”“这”丫鬟支支吾吾起来,“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过去了就知道了”裴明嘉起身欲走,也不见那丫鬟给自己带路,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杨妙彤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怎会无端端来请自己去看什么花。这牡丹楼算是伯府里面很偏僻的一处地方,常年连花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牡丹了,连下人都不大往这里过去,这些裴明嘉都是知道的。裴明嘉走得离水榭远了,又拉住一个路过的婆子,说:“快叫你们奶奶去牡丹楼,要悄悄的,那里出事了。”婆子吓了一跳,看裴明嘉神色不似作伪,也怕真的有什么大事,忙不迭就去找杨妙彤了。裴明嘉继续往牡丹楼走。到了那里,果然如同裴明嘉意料中那样,只有长出来没来得及打理的草,哪有什么花。一堆草木之中,牡丹楼清冷冷伫立着,大门敞开。裴明嘉眯眯眼睛,停在门口不动了。楼里的人等待片刻,不见人进,终于还是自里头现身。“明嘉。”果然是陆九茂。牡丹楼还有一件事裴明嘉没忘记,陆九茂以前偷偷带着她来这里捉过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