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说。烛台上的蜡烛正好发出“噼啪”两声响,李晏便说:“回去吧,有什么明日再说。”裴明嘉却扭捏了两下。李晏愈发奇怪。“这里冷冰冰的,侯爷回主院去睡,那里暖和。”时近暮春,连裴明嘉这种畏寒之人,也已把炭盆撤下了,儋州府又一向和暖,哪有冷冰冰一说。李晏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裴明嘉一定是有什么事。这一想,他便想起了一年多前那个晚上,他明明对裴明嘉也没什么意思,却被裴明嘉勾得晕头转向。如此却不好,是他自己把持不住,没了定力与自制。于是李晏这回斩钉截铁便道:“不去。”语气间还颇为生硬冷淡。裴明嘉差点泄气,可好奇心却战胜了在李晏面前的挫败感。她竟往书房的内室走去。“下人们做得不仔细,我来看看这里舒不舒服。”李晏只得起身跟上。一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裴明嘉会做什么活,她连杯水都要人捧了到面前才喝的。裴明嘉果然只环视了内室一圈儿,见他这里清冷得什么都没有,也没一点意思,连床帐都是青绿色的,便忍不住撇了撇嘴。李晏跟上前,无奈道:“行了,玩够了就回去。”“不去。”她狡黠一笑,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说话,又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李晏索性不理她,在一边看着她。裴明嘉倒没被他看羞,反而嘀嘀咕咕道:“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日日看着不厌?”“小时家贫,便舍了这些无用之物。”他抱臂看着裴明嘉,淡淡答道。裴明嘉点点头,有些敷衍地拍了拍床上的被褥,便还是重新回到外面。李晏以为她终于要走了,不想却仍旧倚到了原先的位置。她也不说什么话,只是一双丹凤眼似含了春水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旖旎婆娑。李晏呼吸一滞,不再上前了。这和平时的裴明嘉一点都不一样。他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李晏想了想,最后轻叹一声,更加无奈:“明嘉,不要闹了。”不想李晏这般推三阻四的,裴明嘉心中那个猜想便越发起劲。“过来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她朝着李晏勾了勾手,精心染就的蔻丹红得鲜艳欲滴,映着白生生的手指,像是在施展什么巫术。李晏不由自主便动了动步子。不过到底还存着些理智,即便裴明嘉暗示得这么明显,他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放纵自己了。齐身是最重要的一条。裴明嘉挫败感更盛,他竟然连过来都懒得过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不小的桌案,桌案上还摆放着李晏的书籍信件卷轴以及笔墨纸砚等物。裴明嘉开始不耐烦起来,伸手向前一够,手指倒也够住了李晏的臂膀上的衣物。李晏没有动,更没有把她的手推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裴明嘉轻哼一声,踮了踮脚,手上用了些力,竟想把李晏拉过来。然而她又怎么比得过李晏的力气,李晏便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出半分力,裴明嘉也拉不过他来。被拉过去的反而是裴明嘉自己。她踮着脚,踉跄一步便被扯过去,差点整个人都扑倒在桌案上。那桌上还摆着砚台,砚台里有研好的墨水,裴明嘉眼瞧着自己就要落到那滩墨水上了。她一下子紧闭了双眼,这回定然是要狼狈至极。一只手却忽然轻轻一点她的下巴,使了巧劲儿将她一推。等裴明嘉回过神,人又回到了原处好端端站着,而李晏的手指还点在自己下巴上来不及收回。她略低下了头去看。鼻尖的气息有些急促,也将李晏放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烫得有些灼热。他非但没有放开裴明嘉,反而复又将裴明嘉往自己这边扯了扯。不过手上到底留了力道,不是没轻没重的,不会像方才裴明嘉自己把自己弄倒一样。而裴明嘉此刻,细细软软的腰往下塌着,似是要被折断一样,她的双手无力地在桌案上胡乱一抓,想抓到点什么,却把上面弄得一团乱。李晏的太阳穴跳了两跳,烛火明灭间,他看裴明嘉竟有些看不分明。像隔了氤氲雾气一般,虚幻飘渺。但她身上素来蒙着的馨香却仍旧萦绕着。李晏眼前晃了晃,自己忽然想凑上前去看个真切。倏忽之间,她细滑白嫩的脸就到了面前,妩媚多情的丹凤眼正斜睨着他,一张樱桃樊素口微微张着,好像要同他说什么。李晏的思绪又被拉扯回了一年多以前。那时她也是与这般相似,颤抖着在他身下低泣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