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拍着他的手臂安慰:“二哥,你也别太累。让我们一起鞭策乔正堂,让他加倍努力赚银子。”这般想着,就走到了后湖。二哥已经撑着船等我了,脑袋上还顶着一片硕大的,绿油油的荷叶。我蹭蹭跑过去,他一边笑着喊慢点儿,一边递过手来把我拉上船,转身扯下一片荷叶盖在我头顶,然后笑出鹅叫声:“怎么回事儿,太后不是坐拥整个后宫吗,还吃不到莲蓬?”“别提了,”我摆摆手,在他面前也不装了,点名骂道,“姜初照属实小气,前一阵子莲蓬刚刚长好,他就吩咐了人,拦着我不让我往湖边靠。”二哥疑惑:“怕你掉下去?”我微怔,思索了会儿:“也可能有这个原因吧,但我有避开子衿湖啊。”二哥指了指船上的小板凳:“你快坐下,别没掉进子衿湖,掉进咱家湖里。”我敛起袍裾坐下,抬头,视线越过荷叶边落在他略显圆润的脸上:“二哥,乔正堂说你很闲,又吃胖了,让你给我剥莲子呢。”二哥也不气,笑出白牙来:“服侍我家小太后不是应该的吗,还用得着他老人家嘱咐?”忽然觉得不对,低头问我,“我最近跟你二嫂努力传宗接代中,每天运动量都不少,竟然还是胖了吗?”我把荷叶拉下来盖住脸,笑得身子往后仰:“看来还是不够努力啊,你俩继续加油。”他停船拽住我的衣袖,嗔了我一句:“别往后仰,真栽下去就不好了。”我就赶紧直起身子来,板板正正坐好。船往藕花深处行。二哥一边给我捞莲蓬,一边同我聊宫里的事儿,不像是在关心我,倒很像是在八卦,悠扬的语调里也盛满了看戏的意味:“你和姜初照年少时候曾经那样好,你比他小俩月,上辈子你还是他皇后,现在却成了他的后娘。姜初照有没有觉得别扭啊?”我抠出一个莲子来,得意道:“他又不知道上辈子的事儿。”诈尸这件事,我唯一告诉的,就是我二哥。最初死而复生,看到自己重回十八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把这心事藏了两个月,内心忐忑,纠结如狂,整日整夜地做梦,梦里全是前尘往事,惹我无限伤情。最后越来越撑不住。本想去找学识渊博的大哥坦白,顺便让他从学霸角度,给我解释一下这种反常的现象,以科学之光渡我上岸。但后来却还是找了二哥,因为二哥从来没有骂过我,也从没有跟乔正堂揭发过我。其实也是有一些担忧的,担忧二哥不信我说的话,担忧他把我当神经病看。但没想到,二哥不但信了,一点也没觉得我在骗他,反而还非常努力地安慰我:“阿厌,不要难受。你尝试一下,把这一世当做真实的,把上辈子当做一场梦。你现在活得好好的,这辈子若是能避开前尘差错,一定也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我茫然地看着他。“而且你这样这算是未卜先知了,等你哥我缺钱花的时候,咱俩就去找街上摆摊算命!”二哥甜甜笑着,眼里全是暖融融的光亮,“咱俩四六分成,你六我四,行不行?”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都给你吧。你别把我诈尸的事儿告诉别人,尤其是乔正堂。”“那是自然。”因为二哥的分担和宽慰,自此我便稍微能放下那件令我心慌的事了,甚至越来越能感受到重生的妙处。到现在,想到我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是捡了大便宜呢。日光璀璨,午后风清凉。一片池塘,半面藕花香。二哥已摘了一小堆莲蓬,在荷塘深处把船停下。扬起袍子坐在船板上,从大布袋里拿出一只干净的玉碗,手熟地剥起莲子来。他问:“余知乐怎么样,还有那个叫小聂的丫鬟,这次有没有跟余知乐进宫?”我道:“面选后,我就让人通知她了,不要带丫鬟进宫。”“那你还不算太笨,”二哥把盛了一些莲子的碗递给我,笑了会儿,不过又忽然想到什么事儿,骤然抬眸,“你刚才说姜初照不让你靠近湖,该不会他也诈尸了吧?”我被这话吓得眉心一跳,差点把碗扔出去:“不可能吧!”二哥看我:“为什么不可能?”我皱眉:“上辈子到我临死前,他都身强体健,没病没灾的,当时天下也太平,边疆也没有战火,他不可能说死就死啊。”“行吧,你说没有便是没有,你比二哥更清楚,”二哥撑着下巴,帮我分析道,“况且,姜初照如果也诈尸了的话,那他肯定接受不了你变成他娘哎。但我听姑母说,她进宫那次,姜初照对你还挺尊敬的,也很听你的话,你们母子关系非常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