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齁甜的点心咽下去,又灌了一口苦到皱脸的浓茶顺了顺,感觉到胃里多少有了些分量,才恢复那么一点自信,遥遥地望着他道:“皇弟方才说错了一句话。”“哪一句?”“你说半年不见你皇兄,这却是错了。本宫同陛下成亲那一日,你也在场。明明只是三日未见,何来半年之说。”二月底的晨风浩荡又寂冷,吹得人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凉,我忍不住裹了裹狐裘大氅,生怕自己发抖让他看出我在害怕。姜域满目萧索,像是被风吹到了,眼眶激出些不太正常的嫣色,脑子也像是灌进了风,非常不合时宜地唤了我一声:“阿厌。”这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称呼。他不该在八万人面前唤我的闺名,尤其是在我已经是大祁人尽皆知的皇后的情况下。只要叫出这个名字来,那他前面故意做出的那些谨慎小意都荡然无存了。上一世的姜域也和现今差不多,只是更放肆一些,唤完我闺名之后,又问了我一句:“你为何会嫁给太子?”我刚要感叹他这一世比上一世强,没问出这种混账话来,就听到那一句分外清晰的:“你为何会嫁给皇兄?”“……”上一回我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大概是:“京城人尽皆知,乔家小女十六岁那年被六王爷退婚,因为我是皇族贵胄不要的姑娘,所以整整四年再未有人敢上门求亲。若非陛下和太子殿下不介意此事,救我于囹圄,那我怕是要在乔家后院孤独终老了。”这一世的乔不厌却没这么多的耐心,跟他东拉西扯,迂回埋怨。我说得很直接:“王爷不娶我,还不许我嫁给陛下吗?”说出这句话来,才发现即便重活了一遭,我也没办法放下他当年退婚那件事。明明都定好了日子,乔正堂连嫁妆都准备了满登登的十车,他却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甚至还在退婚法,酥皮散成无数碎渣在口中乱窜,差点把我呛死。他仗着四下无人,一点礼数也不顾,把我拉进怀里,端过来一杯茶,还拿手掌轻抚着我的后背。我那时候也傻,缓过劲儿来,把那支撑着我的信念如实地同他道:“是陛下信任我,信任乔家,我不能让他失望。”姜域听到这话就笑了,且笑容得很是松快,一如弱冠年华时的澄澈清朗:“阿厌,你真是太好骗了。”我懵了一懵。“你这回答恰好印证了皇兄现状不妙,他有意安排你来阻挡,”他掏出绢帕替我擦掉唇边的酥渣,眼中全是细碎的光芒,像是月影落在粼粼湖上,“他知道我有愧于你,所以才把你安排在这里牵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