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喊他二哥哥。
崔道之起身,挑眉道:“‘你’?确实没规矩。”
秀秀改口:“将军。”
崔道之还算满意,轻脚下台阶,道:“跪下。”
秀秀微微张口,愣了片刻,手指攥紧衣裳,见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闭上眼睛,听话跪在他脚下。
“求将军救救郑伯。”
秀秀俯身,一滴眼泪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崔道之抬起她的下巴,拍拍她的脸,轻声道:
“瞧,我说你会后悔的。”
秀秀先开始还未曾将郑伯的事同崔道之扯上关系,如今听见这话,方才渐渐醒悟过来。
就是他授意官差到郑伯家去的。
原来他当时说的这句话竟是这个意思。
秀秀忽然间浑身发凉。
她抬眼,望向崔道之,只觉得他如今陌生的很。
她的二哥哥,好像已经消失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当权者。
他们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罢了。
崔将军带你上长安享福去……
同自家只能用廉价的油灯不同,驿馆的灯都是用蜡烛做的,外罩琉璃,光是这屋前一小块地方便立了数十个灯架,照得院内恍如白昼。
秀秀此刻跪在地上,同崔道之一高一低,他的身影像是一座山将自己压在下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问这一切到底为何,却怕惹怒他,到时他不放郑伯,她该如何向雀儿和郑婶交代?
想起郑伯待自己的好,秀秀忍不住眼眶发热,自父母亲去世之后,他屡次不求回报地帮助于她,如今却因她遭受如此磨难,心下愧疚不已。
她从崔道之的言辞中察觉到,他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自己,并非在意郑伯是否偷盗前朝古物。
所以明显的,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求他,一遍又一遍的求他。
他等的怕也是这个。
即便心中充满委屈,秀秀还是不得不再次俯身下拜:
“……求将军放了郑伯,求你……”
说完,秀秀忽然脑袋昏沉,眼前一晕,昏了过去。
她自昨日夜间便着了风寒,身上滚烫不止,却直到如今还没得到救治,加上在院中被冷风吹了几个时辰,终于顶不住。
崔道之见她忽然倒在地上,眼睛微眯,随后走过去抬脚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将她的脸露出来。
有婢女过来为他掌灯,灯光之下,秀秀两颊上那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异常显眼。
婢女是驿馆的老人,惯会瞧贵人的眼色,抬眸望了一眼崔道之,随即蹲下,手摸上秀秀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