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房间?”“有点破落,别介意。”马文才意外地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连祝九妹身边最亲近的丫头,竟也只能住在这等地方。“祝夫人是否时常为难你?”箐儿心头一惊,她没想到这种事也能被旁人一眼瞧出?“也……不算,不过是小姐对我太好,夫人怕我有异心才提防着我。”他看着她心虚地别开眼,见平日里总是无畏无惧的女子此刻却有点畏缩,一时不由发笑。“跟我走吧。”他柔声道,说时握起她微凉的手,方才的怒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你忘记我立誓了吗?我不能跟你走……”箐儿心中微酸,又瞪着他道:“放手,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把手收拢,紧攥着不停挣扎的小手,低首勾嘴:“我们可是亲都亲过了……”无耻之话入耳,箐儿本能地用脚踢他,对方却无避开,由着她宣泄不满。实实挨了她一脚后,马文才缓缓把她搂入怀中。霎时跌入温柔的怀抱,暖意一下盖过她所有的怒气,连最后的挣扎也消灭殆尽。“到底在怕什么?”夹杂着少许责备的询问声在她头顶响起。对啊,她到底在怕什么?怕那个狠毒的誓言?不,其实她一点都不怕。怕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自然亦不怕。若强行说服自己是因为素月的劫难,又说不通。只是不知为何,一想到就此与他远走高飞,今后只过着平凡简单的日子,心中分明向往得很,同时也害怕得不能自已。她烦躁地闭上眼,耳畔贴着男子的胸膛,听着均匀的的心跳声又安稳了许多。“……或许,我与你本就不合适在一起。”似乎只有这个答案了。马文才深呼吸了一下,把她搂得更紧,沉声问:“你立了什麽誓?”“此生只服侍小姐一人,不生异心,不然就死无葬身之地。”说完,箐儿自己也觉得此话很滑稽。没料到对方竟也笑了几声,打趣道:“原本还打算百年之后葬在一块,现在你倒是替我省了个位置。”箐儿嘴角不由上扬,猛然又想到什么似地一把推开他。“如果说,我与你只能多活三年,你信吗?”“不信。”“我是认真的。”“好,我信。”他一笑,“跟我走吧。”听他再次说出这句话,箐儿努力忽略他眼中的期许,低声道:“你若真喜欢我,便也要尊重我。”她一顿,又道:“放心吧,下辈子我定会来找你的。”祝九妹没料到梁山伯竟能出现在这里,便愣着问:“你们是如何进来?”梁山伯面露窘色道:“一时情急,只好从后门进来。”她蹙眉想了想,却分明记得后门是锁着的,刚欲张口,四九已接过话来。“时间紧迫,二位要赶紧。”说罢,他也同尚武到外边守着去。梁山伯本想向对方问个明白,却又害怕成了质问,一时欲言又止。“山伯……是否已经知道了?”祝九妹声音发涩。他轻轻点头,努力藏起脸上的痛苦,不希望让对方有丝毫在意。“对不起,我又骗了你。”说罢,她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滚烫。她不甘心,她想再争取一下,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把一切弄得一塌糊涂。梁山伯见她哭了,仿佛有万箭穿心之感,心内一阵绞痛。“九妹,别哭。”略显苍白的手指抚在祝九妹的脸上,轻轻地抹着她的泪水。话一出,她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不顾仪态地直接用袖子擦着泪,宛如得不到糖的小孩。从小,祝府小姐的身份让她呼风唤雨,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任人摆布的一枚棋子罢了。“我该怎么做?”梁山伯痛苦问。就算他有凌云之志,读了无数圣贤书,自己却因一个“情”字而束手无策。祝九妹仰着脸,泪忽然停住了,只余斑斑泪痕。“将来……定会有个比我更好的姑娘,你也定会有一番作为……”她哑声道:“山伯,是我负了你。”此生缘终,若有下辈子,只盼君一记回眸。自祝府回来以后,梁山伯开始只是茶饭不思,往后几天竟连执笔的力气也没了。这晚,梁山伯刚摆好纸墨,四九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若不适,去歇息一会吧。”他勉强一笑,不语,缓缓提起手腕蘸墨去。四九本以为他要写字,却不想对方在作画,更令他意外的是,他手下竟不像往日般软绵无力。下笔勾勒出一个柔美的轮廓,随着画中女子越发清晰,梁山伯提笔的动作亦越发畅顺,彷如笔底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