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住持,你们也未免太看得起本座了吧。”被佛光超度的滋味并不好受,即墨迟脚底踉跄了一下,及时站稳身形,单手将骨刀抗在肩上,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本座如今的修为至多不过元婴期,应是很好对付的,可你们不但小题大做布下这裂魂阵,还直接祭了佛器出来,是否有些太过小心谨慎了?你们这样做,究竟是因为太害怕本座,还是因为太看轻自己啊?”预料之中的激烈战况并没有发生,正道对于即墨迟,几乎是一边倒的压制,这样的胜利难免让人生出骄矜之心。听了即墨迟的调侃,正道之中一位不知姓名的小掌门终究是没忍住,扬声反驳道:“你这魔头胡说什……”“凝神,专心渡真元给元住持,千万不要开口搭这魔头的话!”不等那小掌门把话说完,叶无问便冷声打断了他,眼底忽而略过一抹厉色,手上动作一顿,僵了片刻才继续道:“即墨迟出招毒辣,我们今天如果不能把他一举击杀在这里,往后再想抓人可就难了!许容!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赶快拿出你的灵琴来!”虽然为了克制即墨迟的恶鬼道,整个对战的主要输出落在元住持身上,其他人多是在旁边辅助元住持,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输入元住持体内,再顺便死守住自己的阵眼,但是很显然,充当指挥的那个人却是叶无问,其他人皆是令行禁止,很听叶无问的话。被叶无问这么一提醒,那不知姓名的小掌门果然不再说话了。许容刚被即墨迟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肩膀剧痛难忍,神情尚且还有些恍惚,是被叶无问生拖硬拽着回了神,满面恐惧地点头道:“是、是,这就拿出来,这就拿出来!”叶无问简直恨铁不成钢,“许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现在不过是个元婴期的魔修,你自己却是化神期的修士!他要打你,你竟然就那样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把刀砍到你身上?!”许容紧抿了一下嘴唇,窘迫地低头,不敢回呛叶无问的教训,乖乖祭出一把灵气充沛的淡金色箜篌,轻拢慢捻抹复挑,便有轻灵悦耳的曲调从他指间飘出。专门超度恶鬼的无边佛光,再加上许容的安魂曲,便是拿来对付全盛时期的即墨迟,也足够刮掉他一层皮了,更别提这会连骨刀都有点拿不稳的即墨迟。叶无问这样狠绝,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留给即墨迟一丝生机。“很好、好得很。”周围激荡的灵气很快就把即墨迟的防御罩震碎,吹起他的衣袍。即墨迟随手抹去唇角的血渍,目光透过眼前仿若实质的金色佛光,看向正在弹奏安魂曲的许容。不知道为什么,即墨迟总觉得这个叫许容的人很熟悉,倒不是说长相熟悉,而是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奇怪的违和感,让他总错觉他们两人曾经见过。虽然即墨迟已经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许容这号人。佛光普照之下,阴煞之气无法调动,又有舒缓轻柔的安魂曲萦绕在耳旁,令头脑昏沉,更可怕的是,脚下裂魂阵还在源源不断吸取他本就不多的力量。恍惚间,即墨迟使劲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区区一元婴期魔修,竟能享受到正道近十名掌门联手设下的裂魂阵,这待遇恐怕也只有他这个万鬼宗宗主有福消受了。即墨迟颇自嘲地想。难道真要死在这了?唉,即墨迟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九名化神期以上修者合起伙来打一个元婴期,这和九个彪形大汉揍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不死在这呢?狠话都是放给别人听的,当你刚刚拿起刀迎战的时候,你便该明白,接下来等待你的,只会是一场死局……就是死得有些憋屈了。青青被安魂曲摄住,已然沉沉睡去,即墨迟体内的阴煞之气也被佛光和裂魂阵消磨的差不多了。叶无问为了此战做过很久准备,打法很巧妙,分明是必胜的局,却仍然不肯让任何人近即墨迟的身,仿佛生怕他会忽然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宝来。其实叶无问真是多虑了,因为一般来说,越好的法宝,便需要越浑厚的真元去驱动,即墨迟如今早就是那旱了百八十年的沙漠,一点真元也挤不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真元流逝的痛苦慢慢被一种无比安宁的舒适感取代。驱使的几只鬼影早已被超度,即墨迟收起骨刀,单膝跪在青青头上,只觉元住持那几声佛号犹如沉重的钟锤,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口,但并不很疼。不止不疼,甚至还有些轻松。他的凛冽战意被瓦解了。睡吧。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快睡吧,就这样睡死在美梦之中,再也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