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惹得方夫人忍俊不禁,携起她的手穿过曲廊,绕过一带房屋后直达寝居,丫鬟揭开软帘,然后进了内房,方夫人只留下心腹丫鬟,令其他人都离去,才拉着温庭姝坐到黑酸枝木罗汉床上,问了她今夜所发生的事,温庭姝不好隐瞒,除了遇到宋清一事,其余皆一五一十的说了。方夫人听完之后不禁心有余悸,随后又感叹道:“外头皆说这江世子品行不堪,却没想到他竟是守礼君子而且做事还细心周到。”方夫人突然有些感到有些遗憾,遗憾当初没有答应定北侯府的提亲,不过转念一想,宋清才是真正的品学兼优,端方自持的君子,而江宴就算此事做的不错,还是改变不了他在外边的恶劣名声,而且与他传出风流韵闻的女人不计其数,他那个母亲更加荒唐,竟然在府中公然建了个美人院,里面全是她养的面首。有如此淫-乱的母亲,耳濡目染之下,她儿子又能好到什么地方?若是嫁到定北侯府,她的姝儿还是要吃大亏的,这么一想,方夫人又不觉遗憾了,反而庆幸居多。只是……方夫人悄悄打量温庭姝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女儿家的羞涩忸怩之态,这才放心,都说那江世子生得容貌昳丽,连男人见了也要心动,虽然知晓她这宝贝女儿是个贞洁贤淑的女子,但就怕她对人家芳心暗许,却只能将心意深藏心底,自此抑郁寡欢。这般一想,又不由怪起秋月没有看好自己的主子,才让他们这对男女相遇。温庭姝其实并未说是秋月的错,只说自己贪看灯才迷了路,但方夫人还是将目光转向秋月,声音颇有些严厉:“秋月,临去前我便嘱咐你,叫你看好你家小姐,莫要引她胡乱走动,你是怎么做的?”方夫人好佛,平日里最是慈祥,待下人也宽厚,今夜一想到女儿险些被人毁去清白名誉,心有余悸的同时气便不打一出来。秋月不敢反驳,埋头乖乖认错,“夫人,奴婢知罪,愿受罚。”方夫人点头,随后看了自己的丫鬟,“锦葵,去拿戒尺过来。”锦葵领命而去。温庭姝心有不忍,“母亲,这也不全是秋月的错,姝儿……”方夫人打断她,神色郑重:“姝儿,你需懂得赏罚分明,不要总是心软,想着替人说话。为娘虽要你温柔和顺,但也不是事事和顺,需看人看事。”方夫人顿了下,轻叹一声,“你这性子以后嫁去了夫家,可有得你吃亏。”温庭姝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今夜看到宋清与一女子亲密相处的画面,眸光变得黯然,默默地低下了头。方夫人见状又叹一声,“罢了。你们两个今夜也受惊了。”方夫人看向秋月,神色缓和些许,“秋月,我看你是个机灵胆大,又有情有义的好丫头。你家小姐疼你,不舍得你受罚,今夜我便不罚你了。但以后要改了你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行事之前应计后果。以后你家小姐嫁人了,你也是要跟去的,凡事多帮衬一下你家小姐吧。”秋月闻言不由十分感动,眼眶也红了一圈,忙曲膝跪地,“多谢夫人大人有大量。奴婢谨记夫人的教诲,以后一定改了性子,好好伺候小姐,帮衬小姐。”方夫人道:“起来吧,时候不早了,扶你家小姐回楼歇息吧,我也乏了。”方夫人倚榻,揉了揉太阳穴,又叮嘱了遍:“记住,今夜之事不许向任何人说道。”“夫人且放心,奴婢发誓一定不会说,管教奴婢嘴上生个大烂疮。”秋月举手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一番认真的话语把温庭姝和方夫人皆逗乐了,秋月见状也笑,气氛变得其乐融融起来。笑够了温庭姝才向方夫人告退,领着秋月回了阁楼。秋月服侍温庭姝卸妆洗漱完毕之后,又铺好了床后,夜已深沉。临睡时,秋月思来想去,还是禁不住问:“小姐,宋公子的事要不要与夫人提起?”温庭姝正要躺下,一听又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眉头蹙动,不似以往秋月一提起宋清便禁不住羞涩脸红,她静默片刻,才道:“也许是误会?”秋月见她还在为宋清辩解,不由着急,她一直憋了很久,此刻嘴巴就跟决堤一般,内心话语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道:“小姐,这怎么可能是误会?今夜您也看到了,宋公子和那女子如此亲密,而且小姐没跟上来那会儿,奴婢还看到宋公子牵起了那姑娘的手,这还能是误会?我看那姑娘的打扮看起来也像是正经人家,不似那些青楼妓子什么的,她八成是宋公子养的外室了!”秋月话音刚落,温庭姝只觉得好似有人蓦然朝她兜头泼了桶冰水,一句从头冷到脚,由外冷到内,最后连心子也是寒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