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中,众人酒兴上头,或高歌或起舞,乐在其中,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李延在人群中四处找寻宝鸾的身影,在李世的授意下,李延被推来推去,跌跌撞撞,形容狼狈。李延毫不在意,逢人就问:“你见到小善了吗?”他一张张案桌找过去,赴宴的客人猛不丁瞧见一张脸放大眼前死死盯着自己看,饶是这张脸生得再剑眉星目,被这么一吓,也没心情应付。“那是谁?”“你瞧他那痴傻的样子,还能是谁?”“是四殿下?他怎么来了?”“谁知道呢,好好的乐宴被一个傻子坏了气氛。”李世看猴戏一般看得不亦乐乎,眼见李延被人撞得东倒西歪停步不前,他吹了声口哨,示意李延过去。李延找遍大殿也没寻到小善身影,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拖在李世身上。他沮丧地回到李世身边,委屈道:“你是不是骗我?小善根本不在这里。”李世拿过海口大的碗灌满酒:“你喝下这个,就能看到小善了。”李延摇摇头:“小善不让我喝酒。”他喝了酒会吐得死去活来。李世耻笑,凶神恶煞道:“你喝不喝?不喝我就不让你见小善!”李延被他吓得往后缩,手都颤起来,仍是坚持:“二……二兄……我不喝酒,小善不让我喝酒。”李世拽过他:“住嘴!谁是你二兄!你一个傻子,也配当老子的兄弟?你今天不喝也得喝!”说罢,将人牢牢扣住,撬开嘴端起海碗就往里灌。一碗酒全灌完,李延口鼻全是酒,呛得大力咳嗽,眼泪花花往下掉。李世捧腹大笑。对于李世的恶霸行为,众人佯装不见,三皇子李皎坐于李世长案下方,皱眉劝了句:“二兄,算了罢。”李世充耳不闻,端起另一碗酒,一把抓过李延衣襟,低声狠语道:“傻子,以后你再敢缠着小善,我就将你丢进湖里喂鱼。”又是一海碗灌进去。忽然大殿前一道娇小的身影奔进来,气喘吁吁,黛眉紧蹙,怒目而视:“二兄!”李世人高马大一个壮汉,被震得脸颊涨红,又惊又愣,支支吾吾回了句:“小善,你怎么来了?”宝鸾气鼓鼓瞪他一眼,牵过李延往外去。鼓乐声越发热闹,像是有意遮过这场临时插曲。大殿金龙柱后的侧门,两人自外归来,衣袍翩然,发丝微乱。太子李愈身着一袭赤黄襕衫便服,里头露出雪白的中衣,细细一根玉带随意系在腰间,雪白面庞透出几分可疑晕红,好整以暇从阴影中走出来,问:“刚才我好像看到小善了。”三皇子李皎看向太子身后跟随的那人,一个着胡袍穿胡帽的年轻人,不是胡人男子,亦不是赶时兴的妇人,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确实是小善,她刚来过。”李皎答。太子问:“怎么就走了?难得见她有兴致赴宫宴。”李皎指了指李世:“被二兄气走的。”长案后,李世无心应付其他事,他拉住和小善一同入殿的齐邈之,抱怨道:“小善要来你也不派人提前告诉我一声,明明是你让我将那傻子骗过来喝酒。这下好了,小善定是恼我了。”齐邈之道:“我是让你请他入宴,可没说过让你灌他酒啊。”李世愤然:“这是酒宴不灌酒叫什么酒宴?”齐邈之笑兮兮轻巧脱开李世的桎梏,对宴上种种舞乐看都不看一眼,大摇大摆地追着小善去了。李世捶案:“可恶!”殿外,李延吐得昏天暗地,宝鸾毫不避讳,拍着他的背等他吐完,用绢帕替他擦嘴。李延高出宝鸾一大截,他自觉蹲低,好让宝鸾不必踮脚就能够到他,眼泪鼻涕流一脸,嘴里不停认错:“是我不好,我喝酒了,我没能遵守小善的话,我错了,我错了……”宝鸾眼角发红,鼻头泛酸,一双小手在李延脸上擦来擦去:“不是你的错,我都看到了,是二兄非要灌你喝酒。”李延怯怯问:“我喝了酒,小善不生气吗?”宝鸾摇摇头:“不生气,我永远都不会生四兄的气。”替他整好弄乱的衣襟,问:“还难受吗?”李延白牙晃晃,笑道:“不难受,能见到小善,我好开心!”宝鸾胸口发堵,气李世恶意捉弄李延,气宫人没能照看好李延,她跺跺脚,犹豫要不要回去骂李世两句。李延见宝鸾闷着一张脸,轻捧她的脸,着急道:“小善撒谎,小善生气了,小善不要生气,四兄会乖乖听话,四兄什么都听小善的。”宝鸾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安慰李延:“好啦,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