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说,每一次俯首朝拜,都是对罪孽的洗礼。他的爱人大可磨刀霍霍指向他,赐予他的新鲜毒药,赐他死心,如果爱屈仰山是罪。他纯洁的教堂容不下他,血泪湿了白袍,无人在悲土哀悼。”我爱屈仰山”这句话好似烟雾,阮秋屿不想祝玙乐懂,又想他懂。他直觉祝玙乐有许多话想说,源于见面时握紧又松开的手。祝玙乐果然很聪明,拨开烟雾又见山,他的双眼尽是不解:“阮老师,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什么……一定是屈仰山?”阮秋屿不知道怎么具体地向祝玙乐坦白——爱上某个人只在一念之间,在筛中内心的某一点,在实现理想型的某一刻。爱上屈仰山,就在他认真工作时的样子;在他打篮球时纵身跃起那一刻;在他嘴角含笑的那一刻。爱,抽象又迷人。“阮老师,我理想的爱,是轻盈且平等。我理想的爱,是付出后能得到对方同等的爱。我理想的爱,是互相关怀与尊重。”轻盈且平等。阮秋屿微微愣神,蹙起眉思考。轻盈,平等,鲜活且美丽的词,它们与阮秋屿、屈仰山弱水之隔,相比之下他们更像彼此的枷锁,淬了毒符了咒,沉重危险。美好而精致的地方,人迹罕至,他蹋遍山海,却身处美丽的困境。阮秋屿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声名狼藉,悲观主义,敏感多思,受到委屈只会自我舔舐,相信有单纯的善意,不聪明也不热情。可他流眼泪时屈仰山会拥抱他,不足挂齿的善意,阮秋屿记了好多年。让阮秋屿一记起名字就想流泪的屈仰山,是他最深爱的爱人。阮秋屿能给的爱很少,但全给屈仰山不可惜,一点也不觉得可惜,现在孤注一掷未来一无所有,也不可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阮秋屿眼皮薄红,字里行间流露着苦涩的味道,“祝玙乐,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这种事没有办法的。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1】。我释然了,就会抖落自我桎梏。你放心。”阮秋屿对杭一斯同样说过‘我会释然’”你不用担心”,回头忆旧事,岁月风干……”不甘”展露无遗。或许未来会不甘,但绝不可惜。阮秋屿笑笑,笑意短促,他对祝玙乐说,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我该走了。祝玙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动,也没说话。阮秋屿逃似地转身,忽地想起一件事,侧头问:“这是我们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屈仰却心不在焉,因为祝玙乐和阮秋屿。与屈盛弘谈话间隙,他出阳台抽支烟,却见两人在玻璃花房独处,阮秋屿跳舞,祝玙乐弹琴。宋绛说得对,阮秋屿跳芭蕾舞很好看,比许狄好看百倍,动作流畅利落,情绪拿捏恰到好处,令人不自主地陷入悲伤。阮秋屿和祝玙乐聊了很久,他站在阳台凝视很久,如三千光年般漫长。时间每度过一秒,秒针犹如细密的针扎进屈仰山的心肺,他有些迫切地想知道阮秋屿和祝玙乐在聊什么,他们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艺术,哲学,人文,而非枯燥的金融、商学和运动。看似即使是朋友也无法结交的屈仰山和阮秋屿,前半生确实互为羁绊了。同居不久,阮秋屿第一次与屈仰山谈金融,他记得阮秋屿佯装老练地谈论金融,措辞生硬且生涩,一本正经的模样令屈仰山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