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将那片碎掉的、带着弧度的玻璃扎进周千乘小腹的。春节之后,苏沫在周千乘监督下拆了所有新年礼物,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水晶球,按开开关,会唱歌,球里面还会飘雪花,像是好多年前哄小孩子的那种玩具。周千乘却很喜欢,放在床头柜上,还逼着苏沫看。苏沫觉得无趣,但不想得罪周千乘,勉为其难地看几眼算完成任务。“你之前一直想要这个,你忘了?”周千乘对他的敷衍了事很不满意,“这个款式和型号不出了,我特意找厂家定制的。”“我什么时候想要了?”“你12岁,”周千乘又开始帮他回忆,“亲戚家孩子有一个,你也想要。”“……”已经26岁的苏沫表示完全没印象。“千万别打碎了,”周千乘吓唬他,“这是孤品。”最终“孤品”还是碎了。苏沫抱着它去洗手间,摔到地板上,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雪花飘散出来,亮晶晶的,在空气中旋转、坠落,有种诡谲的悲伤。苏沫鬼使神差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捡起一块最大的玻璃,慢慢走回卧室。白色衬衫上全是血,猩红到刺眼。苏沫猛地松了手,耳中嗡鸣一片。他盯着周千乘的小腹看,那里不断有血冒出来,汩汩涌动着,流不完似的。片刻之间,衣服全染透了,地板上也洇了好大一团。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清晰,苏沫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周千乘的。他耳边传来风声,呼哧呼哧的,让他无限恐惧。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不是风声,是周千乘的呼吸。周千乘俯在苏沫身上,两只手还握着刚刚挂到脖子上的海螺珠。他仿佛不知道疼,先是看了眼苏沫的手,血沿着指尖往下滴——不知道是被碎玻璃割破的还是染了周千乘的——继而低头看向自己小腹。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不明白插在自己身上的玻璃是哪里来的,是谁插进去的。也不明白这玻璃插的明明是肚子,为什么心脏疼得像被攥住了。“沫沫……”周千乘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一口血喷出来,全部溅到苏沫身上。苏沫嗓子里发生很低的嘶鸣,他往后退,然而后面是墙,他退不动。他慌极了,不敢看人,抖抖索索蜷成一团,看起来比满身是血的周千乘还要惨。周千乘忍着剧痛拿出手机,手上全是血,滑腻腻的,试了几次才按下紧急号码。几秒钟后,顾望带着人冲进来。◇69、护好他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周家人,这下彻底乱了套。家庭医生给周千乘做了紧急处理,但玻璃扎得太深,创面也大,没法判断情况。急救车赶到时,周千乘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意识不清。被推上急救车之前,周千乘不知怎么突然睁开眼,费力抬起手,越过围绕在他身边的医护人员和周家人,遥遥指向顾望。顾望心领神会,立刻拨开人群挤进来,探手一把抓住周千乘手腕。周千乘反手握住他。“别管我……看好他,”周千乘微仰着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顾望,“务必……”话没说完,一口血又喷出来。“别说了,抓紧躺下!”周入淮跟在后面,急得上火,大声呵斥道。医用担架被抬上急救车,周千乘一张嘴就有血沫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但眼睛一直盯着顾望。
顾望心中了然,立刻高声说:“务必护好他。”周千乘听到了,紧绷的手臂垂下来,闭上眼。急救车门砰一声关上,闪耀着顶灯极速驶向医院。顾望没有跟去医院,大把人在,不缺他一个。他回头往楼上走,推开门进入卧室,苏沫还坐在墙角,像被魇住一般一动不动。顾望找了件外套给苏沫披上,将他拉起来,揽着人往外走。必须尽快离开,不然等周家人回过神来,这大宅他们未必出得去。两人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顾望随便找了一辆车,让苏沫坐进去,然后扶着车门礼貌性通知他:“我带你离开。”车子停在一处陌生庭院内。苏沫下了车,风一吹,恍然清醒了些。他不知道这是哪里,顾望带他来做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飓风卷过,不剩一点生机。这房子长久没人住的样子,不过是干净的,应该有人定期打扫。顾望开了灯,启动所有安全系统,然后带着苏沫去卧室。“你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今晚在这里睡。”顾望实在是心情好不起来,周千乘还在抢救,让他心平气和地面对苏沫真的很难。不过他是极有分寸的人,答应周千乘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苏沫像是失了魂的木偶,愣愣看着顾望。顾望看出他不对,怕他别是犯病了,问道:“带药了吗?”苏沫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说“没事”。他已经不需要吃药。顾望见他比方才清醒,情绪也似乎稳定下来,松了一口气,慢慢给他解释:“这是总长一处私宅,不常来,你先在这里住着,等风头过去……”顾望说到这里一顿,这风头恐怕是很难过去了,如果周千乘无恙还好说,否则结局如何顾望根本不敢想。“他会死吗?”苏沫问。顾望和他对视几秒,反问:“你希望他死吗?”苏沫还穿着特意为今晚酒会准备的定制衬衣,如今上面沾染了大片血迹,他脸上也有,直挺挺站着,看起来有几分无动于衷。顾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他看着苏沫脖子上挂着的海螺珠,很平静地说:“他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护好你。”多余的话他没再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非对错应由两个人消化解决,不是外人能插手的。苏沫洗了个热水澡,把水温开到最大,身上烫红了一片,仍然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是周千乘的血,带着一股很淡的冷杉味道。那味道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原来周千乘也不是无坚不摧,玻璃扎进身体也会流血,也会昏迷不醒,也会死啊。死这个字眼让苏沫止不住颤栗。镜子前裹着浴巾的身体苍白消瘦,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粉色珠子却润泽照人。这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是周千乘给他的吗?他努力回想,记忆的一角缓缓出笼。“这颗海螺珠不比那块破石头好看又值钱?”“算了,我不跟小孩子计较。”“来,戴上看看。”然后,他在周千乘给他戴珠子的时候,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玻璃刺了出去。等苏沫洗完澡出来,顾望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好在这间卧室有隔间,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避嫌了,顾望和苏沫说一声,让他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