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还未来临,玻璃窗外已经是一片夜色,惨白的探照灯将起落坪上打的一片雪亮。不少旅客缩在凳子上补眠,或是一遍遍地查看腕上手表、重新整理自己的行李。有人在大声地打电话,为起落坪的嘈杂更添了一分。优娜将肩上的披帛向上一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歪斜地睡到了伊尔迷的怀里。披帛之下,她只套了一条蕾丝织花的轻薄长裙,无袖的双臂露在晨夜交接时分的空气里,对寒冷的感觉格外敏锐。“冷吗?”伊尔迷问她,“马上就要到飞艇上了,那里会好受一些。”“嗯。”她无意识地点点头,向着温暖的源头钻得更深入了一点。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伊尔迷慢慢地笑起来。他伸手,抚了抚优娜的发顶,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中。柔软的丝绸披帛掠过指尖,触感一如她娇滑的肌肤。这样很好。伊尔迷直视着前方,目光漆黑而无波。这样子,就很好了。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任何逃跑与违背他的征兆。就那样乖顺、驯服,依赖着他,也爱慕着他。这是最完美不过的事情了。眼前的旅客流动起来,是他们等候的飞艇到了。起落坪上的灯光大亮,行李箱轮子轱辘辘碾过地面,人们的交谈声闯入耳膜。伊尔迷想,在遇到优娜之前,他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这样——对一个并非家人的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以至于到了想要将她囚禁起来的地步。究其道理,是因为自己从来没碰见过一个人,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真切地说着“您是我最爱的人”这种疯狂的话吧。“您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不想和您分开。”“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您。”即使他偶尔会清醒地明白,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但当耳朵在听见这些言辞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愉悦的观感。更何况,她的表情又永远是真挚而动人的。——即使投入进去,也不会有所损伤吧?——即使只是“假戏真做”而已,也能获得同等于爱情的快乐吧?于是,在这些微妙的小心思的驱使下,他在这场奇怪的表演与游戏之中,越走越远了。回过神来,他已经想好了和优娜的第一个孩子要取什么名字了。唯一的不足,就是他的对手戏搭档、他的游戏队友——优娜·克里斯·格林,似乎太过清醒了一些,不够沉迷、陷入得不够深,还随时准备抽身离开。说实话,当她柔软的唇瓣吐露出“我们是不可能结婚的”这种冷酷的言辞,再清晰地表述出她愿意成为情人的意愿时,伊尔迷有些失望。她实在是个又残酷又浪漫的人。墙上的指针一点点转动,很快要到二人的登机时间了。伊尔迷唤醒了怀中半睡的女人“优娜,该醒了,马上要出发了。”“……嗯。”她揉揉眼,缓缓睁开那双漂亮的眸子。纤长羽睫一抬,伊尔迷的面庞落入她的视野,她盈盈地笑起来,“能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您,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伊尔迷眨了眨眼,并不回答。但他就是喜欢听优娜说这样的话。有什么办法呢?优娜松松垮垮地伸了个懒腰,一面整理着衣裙的褶皱,一面走到了登机的队尾。伊尔迷慢慢跟上去,在她的耳边说“我和爸爸商量过了。”“什么?”“这次工作很麻烦。只要我能完成的及时,爸爸就会考虑一下——考虑一下承认你的存在。虽然不是‘婚姻’意义上的,但也总好过不被承认。”优娜闻言,轻轻笑出了声。“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她的眸光轻轻流转,语气有些无奈,“我可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东西。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我就满足了。”伊尔迷没有多说话,慢慢走上了飞艇。先前给父亲席巴·揍敌客去电时,父亲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伊尔迷也到了这个年纪啊?总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总之,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带她回来吧。”父亲的话,总有点感慨的意味。伊尔迷其实不太能理解席巴的意思——是说没想过他还能找到女人的意思吗?“飞艇舱门即将关闭,请各位旅客就座。”提示音响了起来,伊尔迷被唤回了注意。“优娜,爸爸说……”他想将父亲的话说给优娜,但是转身的一瞬,却没有找到她。伊尔迷眨了眨眼,四下张望,一排旅客匆匆从他面前经过,朝着飞艇内部走去,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是却没有优娜。最后一个旅客是个嘻嘻哈哈的孩子,一宿未眠仍然精神极好,怀中抱着一只泰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