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己他不曾奢望过任何救赎,但他更不希望再坠入更深的深渊之中,并且牵扯到周围的其他重视之人。※即使对晴己的话完全不相信,但是宇津木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不然也不会在离开那位阿藤女士的住所、并在街上随意游荡了一下,就待在那个看起来几十年没人去光顾的小破公园之中,坐在那边一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姿态。宇津木在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尝试过离家出走,所以他很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因为某个原因不能或不愿意回到家中而选择这么做的时候,通常都会发现自己无处可去、除了那个令自己痛苦且并不温暖的家以外没有别的地方会张手欢迎自己的到来,无处可去也无法在外界得到任何自己逃离家中后希望得到的东西──通常和家里只是小矛盾的小孩或许在发现这点后就会乖乖回家,或是乾脆被家里的大人找到后认为是在外面贪玩、训斥后强行带回家中。宇津木并不是少数哪怕发现外面的世界也并不欢迎自己后,也执着地往外冲、怎么样也不愿回家的固执孩子,他也是四处徘徊、之后在某个地方发了很久的呆之后,就被来寻找自己的佣人给带了回去,虽然是因为祖父的缘故、但多少对自己还是有点关怀之心的那个佣人对自己难得的『贪玩』唠叨了很久──现在长大一回想,他不得不感谢那时候因为担忧自己而来寻找他的那个人,因为他简直不敢想像当初如果自己没有回去的话,在那个远比孩童幼稚且不成熟的认知中更加危险的社会之中他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就像现在的宇津木,虽然他不知道晴己的话是真的、还是为了自己的离家出走而编的一段故事,但在找到他可以安心将这个孩子交出去、不用事后发现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而后悔的对象之前,他却无法就扔着晴己不管就自己回家去了──虽然晴己没有央求他继续收留自己,说完那番话又望着逐渐向地平线下沉的夕阳怔怔地发着呆,但是宇津木想起晴己像是也清楚自己的话不会被简单相信时脸上浮现的凄然微笑,他还是没忍住心软了一下,最终仍是招呼晴己和自己回来了。──原田实、以及矶井来是吗?但宇津木也没完全就将晴己的发言当作是谎言,抱着要查一个人也是查、要查三个人也是查的情况下,宇津木修改了原先曾被他一度废弃过打算,拿着积压多年的存款(来源主要是这些年来的压岁钱以及零用钱)去他知道曾和家里合作过、因而能确认可信的侦探事务所委讬调查了包括晴己以及他曾说的那两个名字在内的人的情报。宇津木也知道自己目前还尚未成年,突然动用这么一大笔钱去调查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只怕也会惹来家里人的注意,但他也知道最近家中的人为了突然死去的爷爷的事情而忙得不可开交,他又一向是个家中的边缘人,等被发现也已经晚了──而且宇津木自觉理由充分,自己遇到一个离家出走不肯回家的少年、只要他坚持说自己只是一时发善心想替少年找到该回的家,他想就算因为自己的不成熟举动而被斥责也不会被强逼着取消已经坐下事情。况且自己也快成年了,说不准等家里想到要注意自己的事情时,宇津木也已经到了可以伸张自己有使用存款权力的年纪了,而且他这些年想做的事情以前是不敢说出口、后来是发现自己说了也没用,因为和父亲的期待不同就能被轻易地改写并扭转,但都这个年纪了,就因为家里人的束缚而束手束脚也让宇津木有些不甘。这些不甘心的情感一直被他冰封于心底的最深处,但即使已经被冰冷得失去原先该有的炽热,但是低温也是能让人产生灼烧感的,那种被他强行压抑并灼烧着自己的情感确实一直存在──晴己的事情虽是小事,也不是宇津木认定非做不可的重要事情,但他这次却不想再顾忌那么多了,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想要试着违背来自家中的隐隐掌控去做。晴己在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安静,虽然原本他就是话不多也挺安分的孩子,但在回来后的几天他话更少了,脸上原先不特别明亮但还算柔和的表情也像是被覆上灰烬般透着莫名的死寂,宇津木只觉得每次回过神有事情要喊晴己,他看到的都是一张似乎望着虚空出神的黯淡脸孔。宇津木并不清楚晴己这一趟出去之后心境产生了怎么样的变化才变成这样,但他现在和晴己之间的关系微妙,他们不是亲人更不是朋友,他对这个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意外(晴己)既不讨厌但也没有特别喜欢,他也不是性格热情如火的人、更不擅长自来熟这种艰难的技能,他也不好随意探问,只是想起晴己的不知有几成真假的自白故事里面的部分情节,他的感情有些微妙的同时也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关心起晴己的状态,于是只能假装不知道、尽可能照着之前的模式和晴己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