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从他怀中起来,顺了顺自己半干的发丝,低垂下眼睑,低声道,“我说,我们分手。”万世琨笑了,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能够转过脸来跟他对视,还很温柔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白若。”他鲜少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万世琨的语气很郑重,“我只给你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把你刚才的那句话,收回去。”“我们分手吧。”白若坚持。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手顿时用了劲儿,白若疼得脸都变了色,却一声没吭。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她进入宋家之后他几年的默默守候,她失忆被人挤兑时他对她长达三年的庇护。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个这么多年只独为一人,如此这般,竟然都只换来她面无表情的分手两个字。“白若,你没有心。”万世琨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白若看着男人下颚的疤痕,沉默许久之后,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你,毕竟,我有我的路要走,并且……只能我一个人走。”他喉咙中发出一声嗤笑,毫不费劲地将她一把推开。“你滚。”白若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这里只是暂住的酒店而已,她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三两分钟就弄好了。她拎着自己的手提包,临走之前最后看了男人一眼,“……你胃不好,以后少喝酒了,若是实在需要应酬,喝了酒可以叫杨医生……”“我让你立刻滚。”万世琨侧对着白若,却连半丝眼角余光都没有再留给她,明显是恨毒了。白若完全理解这种怨恨,并且照单全收,她缓缓将门拉上。万世琨却在这时候突然冲过来,手臂一把挡住了门,白若吓一跳,关门的动作被止住,她有些紧张地盯着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听见对方用嘲讽至极的语气问道,“你还要怎样才满足?还要多少钱才能收手?”“钱?”白若微蹙了下眉头,声音发飘。“难道不是吗?”万世琨冷声道,“才18岁啊,你处心积虑,各种制造契机,几次三番才终于搭上宋致诚,现在他死了,且不论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不过才短短三年,你便又觉得我妨碍到你了吗?现在会急着甩开我,是不是又已经找好下家了?就跟当年一样?”白若语气僵硬,“别提那个令我恶心的男人。”“啧,你现在觉得他令你恶心了?从前你上赶着往人身上贴时候怎么没觉得呢?”万世琨睨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讥诮。宋致诚比白若足足大了28岁,她18岁青春正盛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个快50的老头子了——这样始于金钱的关系,说是爱,那是侮辱了爱情。“啪!”白若重重一巴掌甩到了万世琨的脸上,秀美的两颊因为压抑着愤怒而涨红。她冷冷道,“谁都有资格讥讽我,但你凭什么?”万世琨怒极,在她又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他重重拽住了她的手腕,“怎么,是恼羞成怒了?我到底是哪一句说错了?难道你不是18岁就学着人家卖弄风情?”白若使劲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愤怒到极致之后,反而先一步平静下来,她从鼻腔中轻哼出一声,“这你倒是说错了,不是18岁,是14岁,14岁我就跟了他了。”她竟然在笑,眼中却是灰败一片。万世琨眸中翻腾起惊涛骇浪,在她万念俱灰的眼神下,竟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想起来,昨日饭桌上,白忍说的一些事情,关于那个资助他们家庭的神秘恩人。“是他,是宋致诚。”他语气肯定。白若没有否认,眸中最后一丝鲜活之气散去,喉咙中发出机械的声音,“我恨他,是他毁了我的生活,我恨不得他死,他死了我才能自由。”万世琨这才意识到,刚刚为了逞一时之气,自己究竟脱口而出了什么话。他怎么会说得出口,是白若紧抓着宋致诚不放。明明在她嫁进宋家的最后一秒,她都还在做最终的挣扎。万世琨回想起,白若22岁生日当天,宋致诚包下了整艘豪华游轮替她庆生,在万众瞩目之下宣布,她就是宋家未来的女主人——这样风光的时刻,她却独自躲在船舱内,瑟缩成一团,哭到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她说她要杀了宋致诚,要跟他同归于尽,她连刀都准备好了,可是却被他撞破。万世琨原本以为,自己当日阻止白若干傻事,是拯救了她,虽然代价是入狱两年,但是为了她,他觉得值得。可是现在见到她此般模样,他却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否太过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