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榆惊着了。他匆匆地绕过她,套弄围巾的手法局促又慌张,落荒而逃般开了门,连招呼声也没落一个。
怪了怪了…
林玄榆双手直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喃喃自语。他低着眼,脚步飞快,嘴里不停喃喃。
他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奇怪。
青年白俊的脸藏进灰色围巾里,呼出的白气徐徐,睫毛上落了雪。
黄昏,林凉坐在车上,抬手看了眼时间。
晚上家里给他要办一场回国的欢庆宴,订了酒店包厢。周日下午林玄榆被主任叫去安排一些学院事,林凉等在这儿接他。
来早了。林凉滚了滚喉咙,有些口干。他打开车门,动身去学校附近不远的超市。
一袋草莓酸奶。这是他没能改掉的习惯。
林凉从保鲜柜拿出酸奶,走向收银台。只是转弯时,有声音乍出。
男人嗓子粗犷,似在不远:“宋轻轻,给钱。”
林凉下意识停下脚步,垂眼,看向左手食指上的银白小戒,他轻轻摸了摸。
女人隔了很久,在他忍不住抬步离开那刻,才终于说了话。
时隔八年熟悉的声音,还跟过去那样,呆呆的。他转着戒指,心轻轻一颤,很快恢复平静。
她说,我只有这些了…
还是这样不会强硬拒绝。
林凉转了十多圈小戒,手里的酸奶冻得他指尖微红。
他不想待在这儿,便拐弯,出去了。
五米前是那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矮,竟意外协调。
女人头发长了。用黑色橡圈绑成高高的马尾,个子变没变?不清楚。他没印象了。但他记得她走路,跟现在没差什么,慢吞吞的,一步当两步走,仿佛所有的苦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脚上。
还是有变化。譬如,身边人。
这个男人的确不堪入目。他平心而论。
油腻的发型,一件乱糟糟的呢子外衣,破旧的牛仔裤,整个人烂得让人眼睛难受。
那男人轻浮地摸了她的头,林凉还是由不得叹两声。摊上这个眼袋耷拉,胡子拉碴,满脸酒醉的男人,还真有些可怜。
人有怜悯。大抵是为自己年少时不顾一切的爱惜,最终她还是沦落至此,他感到惋叹。怕她丈夫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林凉没去招呼,他默默付款离开,途中咬开袋子一角,缓缓喝下。
七点左右,下班高峰期。林玄榆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了,他说好,断了电话穿行人流,去往他的停车点。
“林凉。”
身后貌似有一声呼唤。
他下意识转身,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群脑袋。他偏头仔细看了看,人群叽叽喳喳,也没了他的名字。
或许听错了,人都有被叫名字的错觉。他想着,转身走了。
林玄榆已经等在车前,林凉扔了酸奶袋子,打开车门,开往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