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巴肘部微曲,准备蓄足力气将人狠狠摔出去。就在这紧要当口,沈思突然出招,两手如出洞灵蛇般“唰”地拍向哈里巴耳根后侧,还不待众人看明白个中玄机,哈里巴便似醉了酒一般,摇晃着软软倒向地面。而沈思也趁机脱离了他的控制,拧着旋子凌空一跃稳稳落地。
鞑靼人想不到自家主帅竟会被那貌不惊人的少年击倒,顿时急红了眼,操起手中刀剑呼啦啦拥了上来:“殿下!殿下!”
哈里巴又羞又恼,躺在地上半天没动。在他看来沈思那一下动作虽快却是轻飘飘的,根本没使力,可他却登时感到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好似服食了软筋散一般,腿脚腰身都变得虚浮无力,撑也撑不起来了。他虽心有不甘,倒也说话算话,睁开眼朝自己的部众一挥手:“都给我退下!”
沈思蹭了一把嘴角的血丝,居高临下问道:“二王子,你可服气吗?”
哈里巴费力移动着麻木的手脚:“小鬼,你又耍了什么名堂?”
“二王子力敌千钧,不愧勇士之名,但我们汉人偏偏有门‘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沈思一伸手将哈里巴扶了起来,“力大未必能战胜力小,人多未必能战胜人少,快马弯刀未必能战胜奇谋良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进犯的是我大周土地,砍杀的是我汉家儿郎,我等便是拼尽性命,也绝不能有半分退让。心怀必胜之志,是无论如何都要赢的。”
哈里巴在沈思的辅助下站起身来,将手缓缓负到背后:“愿赌服输,尽管叫人来绑我就是!”他瞄了一眼战旗上斗大的“沈”字,“沈将军,若是早点遇到你这对手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痛痛快快打上几场。”
几名晋军及时上前捆住了哈里巴,其余鞑靼士兵也在主帅的号令下不情不愿卸去武器甲胄,乖乖束手就擒了。沈思片刻不肯耽搁,即刻着人押了哈里巴和一众俘兵转往对岸。走出两步,他又忍不住回过头,用拇指点着自己胸口对哈里巴说道:“早点遇到晚点遇到并没什么要紧,因为不管再交手多少次,我都是一定要赢的!”
哈里巴闻言一愣,随即朗声叹道:“假使你现在不是晋军统帅,我不是兵败被俘,我倒真想邀你好好喝上几大碗酒。枉我还将你误当成了晋王爷的男宠,真是可笑。”
沈思表情古怪地扬了扬眉,下巴微微抬起:“若我正是晋王爷的男宠呢?”
等哈里巴被惊得嗔目结舌,脸上现出了预期中的傻相,沈思又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了。
几队人马押解着俘虏陆陆续续返回南岸,沈思满面春风来在晋王面前:“王爷,大功告成,人活着交给你了,稍后将印信与兵符一道奉还,我便可卸任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晋王早已听人讲述过沈思与哈里巴对战的精彩场面,但见他嘴角印着少许红肿,还是忍不住上前仔细验看了一番,确认只是无关紧要的皮外伤才稍稍放下心来:“急些什么,三军将士交到你的手里,我很放心。”
沈思却别有深意地摇了摇头:“战时有战时的规矩,平时有平时的规矩。这一遭你力排众议拜我为将,已不知因此开罪了多少人,仗打完了兵权要是一直留在我手里,晋原地界恐怕就别想安稳了。再说我此番上阵杀敌只是为了一雪被鞑靼人侵略欺压之耻,并不为从你王爷手中得到多少权势。如今这场仗我打得十分过瘾,再无遗憾了。”
“你既这样说,我也不强求。你虽人在王府,但诸事尽可随心所欲,无需顾及其他。”晋王与沈思相视一笑,又轻声说道,“昨晚我们说好的,若是你赢得漂亮,我便……”
说着话,晋王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向沈思背后,猛一道白光劈空闪过,刺得他瞳孔骤然收紧。刹那之间,晋王凭直觉判断那应是铁器在太阳底下的反光,那光直笔笔射向沈思,分明是一支挟裹着恨意的冷箭!他来不及多做思量,便一把将沈思紧紧箍在怀里,同时奋力转出两步,用身体护住了沈思。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簇从他肩头划过,冲破护甲,生生带下了一条皮肉,眨眼血流如注。
沈思虽未及时察觉身后异状,但在晋王出手那一刻便已默契地推测出定是有事发生了,因而他也全力配合着对方的举动,并未挣扎躲避。幸亏晋王带着他移出两步,否则那支箭此刻很可能已经钉在他身上了。
放箭的是个鞑靼人,先前因受伤昏迷,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埋藏起来。此刻意外醒转,见晋军主将正毫无防备站在不远处,便暗动杀机偷偷放出一箭,以图为死去的无数同族报仇雪恨。他自然不会想到,沈思对面一身普通士兵装扮的男人竟是晋王。
屠莫儿几乎与晋王同时察觉到了暗处射来的冷箭,他手掌一翻便将长剑甩了出去,剑刃“唰”地刺进那人胸膛,只剑柄尚留在体外。还不等那人看清自己的箭是否射中,就已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惊见晋王受伤,侍卫们脸色巨变,“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属下等保护不力,请王爷降罪。”
晋王不慌不忙摆摆手:“都起来吧,这次不怪你们。”
沈思抬手抓起晋王胳膊,左右张望:“医官何在?传医官来!”遍寻不到医官,他干脆揪住衣摆撕下一大块布片,先替晋王暂时包扎了起来,“守之,你且忍忍,稍后上了药散便会疼得好些。”
中间有侍卫打算上前帮沈思的忙,不想晋王凤目微挑,一个眼神将其撵了回去。其余侍卫即刻领会了主子的意思,都各自低首垂眸,老实守候一旁再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