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划这些,大丈夫志在天下,而非蝇头之利。
成娉婷退回到自己的夫君面前,两人相视一眼。
婷儿,是我没用!——甑一刀悍然的脸上闪过小狗般可怜的表情。
成娉婷摇摇头,没有说话,眼神柔和,牵起了身旁女儿的手,又拿起了甑一刀宽厚布满老茧的手,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不同意!”就在偏厅里要飘逸出其乐融融的氛围时,一道声音略显尖锐的响起。
众人回视甑念水,只见他脸庞涨的绯红,清朗的眼中带上了三分癫狂七分恨意,眼神死死盯着甑一刀和成娉婷三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
甑一刀这才像注意到了甑念水的存在一般,有几分诧异,又有几分怒气。
“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你这个孽子,你是嫌你闯的祸还不够严重是吗?”甑一刀一把甩开了还要阻拦他的成娉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甑念水的面前,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我为什么不同意?你问我凭什么不同意,爹,我就想问你一句,我和娘在你心里算什么?”甑念水脸上带笑,可是比哭还要难看。
书生在一旁看得沉默,脸上像结了一层霜,本来就显清骨傲然的他更失了人情味儿。连带着他身边的齐盖都对他的表情侧目而视。
“你、你们……”甑一刀的怒意十足的表情立刻有几分崩坍,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符合他给人的感觉,“你们自然是我的妻……儿!”
妻字说得都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样子。
“妻?儿?呵呵……”甑念水笑得凄然,又带着几分决绝,“好一个妻儿,好一个妻儿!那我问你,我是何年何月生的,今年多大了?我住处的门窗朝哪开?我娘的贴身丫鬟叫什么名字?我娘今年又年方几何?”
“我……”甑一刀有几分气窒息,被这一系列的问题给堵个死死的,他干涩的砸吧了几下嘴。
书生不由的冷哼一声,眉眼低垂,眼睑微敛。他这一声哼,使得本就尴尬万分的场面立时更冷然,齐盖不解的看着他,眼中又出现思量,趁着众人不注意间,打量了一眼正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的秦家父子两人。
“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父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妻儿!”甑念水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冷酷和癫狂,“就连最后,你想的都是你们一家三口,是你们成家,甑家,可我和我娘该置于何地?”
“胡说!甑家不就包含了你在内!”甑一刀突然抓住了甑念水语句中的一句漏洞,拿出了父亲的气势狠狠的训斥了回去,“而你呢?你这个孽子居然谋生了嫁祸以罪父的念头,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罪父,父行不善,子嗣上告,使父亲致罪后,子承父业,并荣养父亲直至百年。
“爹啊爹,你看到了没有,我最终走的还是罪父的路,你不拿我当儿子,我依旧拿你做父亲!我只要得了这权,势必荣养你直至百年!可你呢?你有没有给我想过出路?你把这城池交与朝廷,我怎么办?我和娘以后怎么办?”甑念水声嘶力竭,喷洒出口的都是他埋藏了二十年的愤恨。
甑一刀被这一番话给气得险些仰倒过去,还是成娉婷和小丫头疾步上前扶住了他,他颤巍巍的说道:“孽子,果然是孽子!这城池本就不属于你,这是成家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肖想?”
“成家的东西?成家的东西!你看,你现在就知道划清界限了,说这是成家的东西了!那你为什么娶我娘?为什么要生我?娶了我娘生了我,又对我们不管不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江湖侠客的作风?”甑念水已然失去了理智,连他父亲此生唯一标榜和追求的江湖豪侠的情节都拿出来贬低。
“你……你……”甑一刀气急反而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说出口。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悲愤的女声传了进来,“念水!”
甑念水听闻此声的刹那,脸上恢复了几许清明,也夹带着几许茫然,似乎是不能理解是谁在叫她,但当他看到来人时,脸上的清明立时又化为了癫狂。
痴痴的对着进来的妇人喊道:“娘——”
一声未尽,全是哽咽。
“夫君,姐姐!”来人对着甑一刀和成娉婷福了福身体,看上去是个三十多的少妇,打扮得宜,眉目清朗,与甑念水有六分相像,行走间猎猎鼓风,是一个气韵与成娉婷完全不同的女人。
甑一刀难看的脸色看到来人后,微微敛了敛,对其轻轻一颔首,“水儿!”
而一旁的成娉婷脸上闪过一瞬的不愉,但很快恢复那副平和的样子,牵着自己的女儿娇弱的回礼道:“妹妹(姨娘)!”
这么一番见礼之后,厅里顿时又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反倒是一旁一直作壁上观的秦家父子不自在的咳了咳,引得甑家一家人注意后,才缓缓说道:“甑城主,既然您还有家务事要议,我们父子就不多做打扰了,这就告辞!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宜,我会找个时间再次登门拜访的!”
本来就神色万变的甑一刀,被秦霖这一告辞的话音给震得脸上只剩铁青暗沉的神色,丢人丢大发了!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对着秦家父子点头道:“让秦大人见笑了!你放心,我甑一刀向来一言九鼎,今日之事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有更改!”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甑念水,接着说道:“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秦家父子笑的像偷到了鸡的狐狸,只见眉不见眼,连连作揖说道:“哪里话,哪里话,我们自是相信甑城主的君子之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