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在“过去的未来”——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绕口。
通俗一点来说,沢田纲吉在少年时代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时间旅行,他前往十年后的世界,拯救了八兆亿个濒临崩溃的未来,这堪称奇迹,人们很难将一名国中生和“拯救世界”这样宏大的命题联系在一起,但他确实做到了。
那个未来里,同属于一个秘密结社的天才科学家威尔帝、伊诺千堤与肯尼希三人联手研发出了名为“匣子”的武器,在前两位科学家殒命后,肯尼希将这些匣子通过地下市场贩卖给黑手党,曾经的历史里,匣子取代枪支成为主要的战斗力量。
沢田纲吉认为,力量本身并没有错,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更强有力的武器总会诞生,不是“匣子”也会是其他东西。白兰拥有它并妄图颠覆世界,沢田纲吉拥有它却最终拯救了世界,怎么利用力量,从来都只取决于人。
但是、但是也只有人不会因为到未来走了一遭就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从不吸取教训。
肯尼希一直在彭格列的严密监控之下,他是位科学家不假,但他行事远比被誉为“疯狂科学家”的前彩虹之子更加疯狂,威尔帝尚知分寸,且感念沢田纲吉帮过他不小的忙,行事收敛了许多,但肯尼希不是。长久的监视总有疏忽,终于有一天,一摞死亡说明书与案件报告送上沢田纲吉的办公桌,其中不乏熟悉的名字——
他抚上一张张或活力或沉稳、有稚嫩有苍老的面容,将他们逐一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是我的错。
年轻的教父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献上自己的脑袋送给日本公安来为他的履历增光添彩。
当柯南见他的小兰姐姐一直没起床而来喊她,“毛利兰”已经非常配合发起高烧,天公作美,昨日又受了不小的刺激,六人中没有专业的医生,生点毛病也没人能看出不对。罪魁祸首之一还走了个流程探望了一下可怜的病人,发表一番真切地安慰之词——多半是说给在她身旁陪护的江户川柯南听。
这孩子很冷静,七八岁的年纪,监护人接连死亡、病倒,他反倒更沉得住气。
沢田纲吉暗自评价。
于是他刚走出兰小姐的房门就被那位昨日还相谈甚欢的年轻人给堵个正着,那人已等待他多时,“介意同我聊聊吗?”
他不能不答应。
“你对毛利兰做了什么,”安室透开门见山问。毛利小五郎是第一个,毛利兰是第二个,接下来又会是谁。
“我?”面对他的兴师问罪,沢田纲吉疑惑,“毛利小姐并不在这里,我又如何能对她下手呢?”
他已经知道贝尔摩德的身份。安室透立即判断。
“你的家族看重血脉传承,对企业的员工以家族成员相称,这种模式非常特别,你来自意大利。”他索性打了个直球,“你是黑手党。”
“虽说意大利确实盛产黑手党……但也没必要将每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客人认作黑手党吧,”青年对他的猜测见怪不怪,“您所说的要素在家族企业中并不罕见。这个推理并不成立。”
“这样吗?真遗憾,”安室透惋惜说,“我很喜欢《教父》这部作品,还以为能见到货真价实的黑手党,看来小说也不尽可信。那就是16、cia,还是……fbi?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第一个答案。”
“您的想象太过夸张,”如假包换的教父轻笑,逐渐反客为主,“还是换我来猜猜看吧。我的前辈们给我留下宝贵的财富,不过我刚接替……职责的时候的确遭受了不少阻碍,长老们排斥我这个来自他乡的外来者——我觉得您或许能理解,我们其实是很相近的人。”
“怎么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店店员,对你的人生经历实在难以感同身受,这么说还真令我诚惶诚恐。”
“您不必拐弯抹角,”沢田纲吉坦言,他从不将自己置于弱势地位,“警服很适合您,但以您的身份穿上它想必也不容易。”
安室透终于举起枪。
“您的身份是五人里最扎眼的,恰好我家技术部又有不少人才,”青年抬起双手举过头顶,连投降的手势都做得从容,“您那把枪不错,但不是公安标配的60樱花转轮,看枪把的弧形设计是威尔逊家族的手笔,但日本禁枪,您是从何种途径得到它的呢?”
“我猜——您不止两重身份。您认识那位女士,而且她对您涉黑的身份深信不疑,所以您多半是她的同党。既是公安,又是黑手党,您到底是哪一方?”
“你不打算掩饰,”这意味着什么则不言而喻。安室透握紧了手里的枪,精神紧绷。
“我改变主意了,”沢田纲吉向前逼近两步,“我的同伴让我动作快些,假期很短,他还希望与我去函馆看一场日出。扰了那家伙的兴致可是件麻烦的事情。”
“一个杀人凶手也奢望看到明早的日出?”安室透嗤笑。
“这没有意义,警察先生。您抓不住我,无法为我戴上手铐,昨天能与那位女士联手的您做不到,今天独自一人的您更做不到,”青年真诚发问,“你们在动手前都不事先商量吗?”
他很强,实力深不见底,而且无所顾忌。他能杀了毛利小五郎,就也能杀其他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安室透心沉下去,简直一手烂牌,眼前的青年比他料想的更加棘手。他虽然厌恶fbi和cia那些海外伸来的爪牙,可但凡青年是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会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