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为我引路,有人为我推门,这就是所谓的架子么?我哂笑了一声,缓慢地走进了酒店里,活动在第二日开始,我刚下飞机,还有些乏得慌,就进了浴室洗了个澡。等我从浴室里迈步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沙发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我将浴巾的边角缠腰掖好,唤了他的名字:“郑东阳。”“好久不见,陈和平。”他穿着一身西装,带着那副金边眼镜,和多年前我们病房相遇如出一辙,我把空调打高了几度,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忘记我在哪里工作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久违的脑仁疼:“明天开始正式活动,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要资料。”他倒是答得干脆“什么资料?”我自然地问,端得是自然装傻。“粉红色兔子里的资料,交给我,我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没有什么资料,当初唯一的一份资料交了上去,后果是什么,你也清楚。”“我并不相信你的话。”“你是否相信,与我无关。”郑东阳摸了摸鼻子:“只是很久没看见你了,过来看看老朋友。”“老朋友?”“我是拿你当朋友的。”“我并不拿你当朋友。”郑东阳起身,过去取饮料,算作退让,他说:“咖啡还是果汁?”“白开水。”郑东阳撇了我一眼:“小肚子出来了?”“还没有,果汁太甜,咖啡平时喝多了,关键的时候就不管用了。”“啧,”郑东阳随手拿了瓶冰水,扔到了我身上,“懒得烧,凑合用吧。”我把冰水搁在茶几上,准备等稍微回点温度再喝。“大热天的,凉快凉快不好?”“胃不好,养一养,喝了坏肚子,明天容易耽误事儿。”“你这可真是老年人的作风。”“嗯。”郑东阳一下子就笑了,等笑够了,拎起了外套,搭在肩膀上:“送送我?”“我身上就裹着这层浴巾。”“送我到门口?”“你自己走。”“你不送我,我就不走了。”我是真没想到,郑东阳能这么跳脱,也不耐烦再和他说话,就干脆向门口走,刚打开门,就撞见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花压了压,露出了送花人的脸。我呼吸一窒,身后却传来郑东阳的声音:“哟,这不是张晨么?你好啊,我是陈和平的男朋友。”我下意识想反驳,但看着张晨镇定自若的那张脸,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张晨已为人夫、已为人父,这时候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手里还捧着一堆花,很让人厌恶。他依然很好看,头发许是烫过了,微微蜷缩着,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像个剥了皮的白嫩蛋白。时光非常优待他,优待每一个愿意花费大价钱讨好她的人。张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说:“你这不是要送他走么,他走,我们聊聊。”“我原本想走来着,”郑东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刚刚好在可容忍的范围之内,“看见我男朋友的前任了,这时候还能走么?”“你不是陈和平的男朋友。”张晨十分平静,用近乎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他不可能。”张晨的回答不是出于信任,更像是我的一切行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很厌烦他做出这种姿态,特别在我意识到他其实就是个骗子和人渣的前提下。我转过头,看了一眼郑东阳,心想兄弟对不起了,伸手揽住他肩膀,特别干脆利落地亲了上去,没亲嘴,亲的脸颊,我说:“这就是我男朋友。”郑东阳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睫毛眨了一下,搭着我肩膀的手直接上手狠掐了一下:“今儿我不走了,张少,您请回吧?”“你们俩真搞一起了?”张晨的脸上还带着笑,一点范儿也不丢。“真搞在一起了,”我听见我这么说,“这回回来,也是顺道来看看他。”“行吧,这玫瑰花当我白买了。”他随手就要把花扔走廊的垃圾桶里,我心疼钱,本能地想去拦,这一拦自然脱离了郑东阳的手。张晨把玫瑰花扔在了我身上,我下意识接住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蹿到了郑东阳的旁边——俩人打起来了。我扔了花,过去拦,本能地拽开了郑东阳拦在了张晨面前,郑东阳的嘴角出了一块淤青,他啧了一声,骂道:“白让你亲一下了。”张晨在我身后笑,一边笑一边伸手抓我的胳膊:“咱俩得谈谈,陈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