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出门了。景其殊立刻停止小狗转圈。珩容说,感应不到鲛珠的话,只能用笨办法去跟凡人们打探消息,好在他们已经知道两个关键线索,一是鲛珠是被幽冥道的人劫走的,二是,幽冥道就在长临。找一颗珠子麻烦,找幽冥道就简单许多。珩容说的这些,景其殊也很赞同,他以为珩容会先在长临城内逛逛,打探点消息,谁知他出门,便目标明确地右转,往流莺似锦去了。景其殊:“……”他烦躁地搓了搓尾巴上的鳞,耐着性子继续看。傍晚时分,正是流莺似锦最热闹的时候,大堂里人挤人,隔着水镜都能感觉到热闹和拥挤,珩容好像格外受人欢迎,景其殊已经好几次看到有人往珩容这边靠了。他角度限制,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不同的胸脯后背凑过来,有一位姐姐身材十分傲人,人还没到,胸先杵了过来,惊得景其殊整条鱼都僵直了。这是他不花钱就能看的吗?珩容这么毛病,自己还在夜明珠里呢,他就肆无忌惮往流莺似锦跑?珩容虽然都躲开了,景其殊还是觉得不得劲。景其殊转头潜进水里,珩容找谁按理说也不碍着他的事儿,他有什么立场不得劲?景其殊说不明白,好似鲛珠丢了后,他和珩容的关系就如脱缰野马,一去不回了……不,也许一去不回的只有他自己,珩容淡然得很,根本没当回事。景其殊更沮丧,一路游到水底,绕着一丛珊瑚转了两圈,还惦记着外头的珩容,又往回游。浮出水面,景其殊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向水镜,水镜中,珩容好像进了个房间,对面坐了个姑娘,正低头给他弹琴。珩容姿态随意地靠着,景其殊可以看到他屈起的长腿和搭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微微突起的腕骨往下,是一段不太明显的青筋,随着姑娘的琴声,修长的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晃动。看着挺陶醉嘛。景其殊忽然想,他跟出来干什么?帮不上忙,也没法跟珩容交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是不是亮了点?景其殊烦躁地甩了一下尾巴,挥手把水镜关掉,游到下头睡觉去了。……房间里的气氛却没有景其殊想的那样旖旎。甚至有些冷凝。莺歌弹错了两个音,她太紧张,这位黑衣客人进屋后,不让她斟茶倒酒,也不跟她说话,只让她远远坐着,弹一首曲子给他听。这位客人长得俊美,周身气势也冷得吓人,尤其是那双黑眸,他看着她,莺歌却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眼底冷淡,没有什么温度。她更害怕,连弹琴的动作幅度都变小了,期间还又弹错两个音。珩容忽然抬手,摁了一下自己眉心,他好像早就发现莺歌弹得一般,也忍了很久。这种客人一般都是来打探消息的,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也很烦楼里姑娘热情过度。莺歌遇见过不少,她更不敢造次,客人一抬手,她就停了琴音。便听到对面的客人淡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莺歌低头:“莺歌,黄莺鸟的莺,唱歌的歌。”珩容淡淡道:“名字不错。”莺歌低着头不说话了。珩容静静打量着这少女,看着年纪不大,是楼内的清倌,大概是清倌的缘故,没有其他姑娘的热情放浪,反倒拘束得紧,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海水味儿。旁人闻不出来,但珩容对这种味道很熟悉。他微微眯了眼,又问:“你来这儿多少年了?”莺歌道:“六岁便来了,已经有十年了,是在楼里长大的。”珩容道:“我赎你出去如何?”莺歌被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公子,您没有同莺歌开玩笑吧?”她眼里只有惊吓,看不出半分惊喜。这种地方的女孩,哪有不想离开的。珩容端起桌上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了抿直的唇角。目光仍旧深思着落在莺歌身上,他的目光太深,太有侵略性,那是一个完全属于男性的目光,强势得像是要将她身上所有秘密剖开。莺歌被他看得低下头去。珩容喝完茶,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随意道:“开玩笑的,别当真。”莺歌没敢当真,应了一声。茶杯底磕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珩容起身,淡淡道:“我就住在隔壁的客栈,名叫珩容,你若有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言罢,他抬脚离开了。珩容离开房间后,又在流莺似锦转了一圈,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海水的气息,他感觉不出鲛珠到底被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