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来店里找麻烦?”阮明姝皱眉道。昨夜虽然侥幸脱身,但她一直担心那位荣王世子酒醒了仇还记着。“没有。”青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小姐,不知道她何出此言。“有位公子上门,我们拦下了,告诉他本店不接待男客。可他说是慕名来拜访您的,我们说您不在,把他打发走了。”“什么样的公子?”不会是赵为铭吧,阮明姝心下一紧。阮明蕙从红绫那得知了昨夜经过,此刻也是紧张。今日她一直呆在小楼上,并不知还有人拜访这桩事。“白净文质,口音儒软,像是南边来的。”青罗说。阮明姝松了口气:“这种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下次来,照样打发就行。”“那公子说他是做布匹生意的,所以我想,下次他再来,是不是”阮明姝想了想:“既是这样,若他再来,你们先同他谈谈,试试虚实深浅。若是靠谱,我和明蕙再会会他。”青罗点头,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露出点忧心:“还有件事,钱老娘今日过来了。”“啊,”阮明姝轻声道,表示了然,“是快到交租的日子了,不必担心,银子已经备好了。”“她想涨租,一开口便是涨五成。”青罗面露鄙夷。“五成?”阮明姝同这钱老娘打过交道,知道对方是个泼皮贪财的。因而对方想涨租,倒不令她惊讶。只是没想到这妇人竟敢狮子大开口,一下要涨五成。“当初是她生意做不下去,才将铺子转租给娘亲。现在竟有脸说咱们骗她,拿那么点银子就租了她的旺铺。”阮明蕙气呼呼道。阮明姝冷笑一声:“那就等她来谈吧,若是狮子大开口,咱们也不买这笔账。”这几日实在太过劳累,加之昨夜受了惊吓又做了半夜噩梦,阮明姝半下午时便昏沉沉,疲乏极了。但铺子实在忙碌,还是强撑至日落时分,同妹妹一道回家。几人关了店,落下门锁和门板,迎着北风夕落往阮府走。今日没雇马车,但一起说说笑笑,看看风景,也不嫌累。到家时,金乌已不见踪影,新月悬空,夜幕深蓝。阮明姝先敲了敲赵奚房门,还是不在,心中不禁纳罕。阮举人听到动静,赶紧出了内院来迎接女儿们。只可惜一大一小两个闺女,没一个给他好脸色。阮希文尴尬地搓着手:“饿了吧,红绫去做饭了,一会儿就能吃。”“赵奚呢,一整天不见了?”阮明姝问。阮希文也是不知,皱眉道:“是啊,一整天没见,还以为去店里呢。不管他了,大老爷们也不会丢,咱们先……诶,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来了。”阮希文这么一说,姐妹俩齐齐回头,果然见赵奚走了进来。“阿奚哥哥,去哪里啦?”阮明蕙昂着头娇声道。赵奚本一脸疲惫,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我……”练习了十几次的说辞,在碰上阮明姝带着关心的目光时,还是说不出来。“我有点事。”他最终只能这样含糊说,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阮明姝。阮明蕙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阮明姝想了想,对赵奚道:“阿奚是生我气了么?昨夜情急,我说话重了,该向你道歉。”赵奚愕然抬起头:“没有……”看到三位亲人都在看着他,关切而温暖,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星光一样清澈明亮,“我不会走的。”他紧紧握住拳。“你怎么了,也发烧了不成?”阮文举被这莫名其妙的宣言弄得一头雾水,伸手碰了碰赵奚的额头,确认对方并没发烧。“你去哪儿呢?这里是你的家啊。”阮明姝笑着说。阮举人拍了拍他的背:“就是啊,傻小子说什么呢。你爹娘都不在了,去哪呢?这里就是家。走,陪我喝两杯……”“喝两杯?”阮明蕙撅着嘴问。阮希文立刻投降:“喝两碗粥……粥……”阮明姝看着三人比肩而行的背影,一时出神。妹妹很快就及笄了,她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婆媳妯娌那一套完全不懂,管家驭下也做不了,身子骨又娇弱,阮明姝直发愁。总觉得无论多好的人家,妹妹嫁过去都不放心。若是能撮合赵奚和妹妹,那便是两全其美……赵奚人长得俊秀,又有武艺,虽是半个胡儿,但学问很好,在汉人中也是少见的,否则自己爹爹不会这么喜欢他。只是……一来不知父亲的意思。赵奚无意科考,也不愿从军,想来是要过一辈子平淡日子,这在阮明姝看来是极佳的优点,但在阮父眼里,可能会觉得布衣百姓配不上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