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采闭着眼睛。舒愉俯身在他耳边道:“所以,你还会想着干涉我吗?”“不会。”晏采说出口,却觉得那仿佛不是他的声音。是舒愉,钳制了他的心,让他没有选择地说出这一句。“不会。”晏采再次重复道,并不是说给舒愉。相反,他是说给自己听。杀害舒愉摸了摸晏采的头,奖励似的说道:“乖。”她握住晏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视线对上晏采那双过于完美的眼睛,跳跃的烛火映在他瞳孔之中,显得没有平时那般清冷。她笑道:“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晏采回握她的指尖,道:“你的修为增进了很多。是夏季的缘故?”“嗯。”晏采眉头微皱,“若是这般,到后半年时,可能会反噬得厉害。”舒愉满脸不在意,“那时你多陪我双修几次不就得了?”晏采垂下眼帘,没有拒绝:“嗯。”舒愉又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不思进取之人?只想着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不会。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你看得上我的修为,我很高兴。”晏采凝视着她的双眼,淡淡一笑。她能向他索取,对他有所图,他心中反而安定。“你真好。”舒愉笑得很开心,亲昵地捏了下他两边脸颊,“不过……”她神情低落下来,“这样终不是长久之计。你应该能猜到我来无方是为了什么吧?”晏采:“同心灯?”“你们无方的秘宝,可以外借吗?”舒愉问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这人脸皮一向很厚。”晏采也浅浅一笑,“无碍。只是,这个东西在师尊手中,我对它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它关乎无方气运。若是从前的我,倒有资格多了解它几分。但如今,师尊已同我生出隔膜,我并没有确切的把握。”听晏采说完,舒愉神色颇为不忿:“你们无方果真都是些老古董。”晏采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我体质特殊,师尊对我自然会严苛一些。”“晏晏,你知道的,我说话一向大逆不道。”舒愉盯着晏采,眨了眨眼。晏采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你本是无方的骄傲,是你师尊最得意的弟子。但就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就把你贬到尘埃里,我着实不理解。难道,在他眼中,你不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反而只是个修炼的傀儡吗?他可以说你修炼入了歧途,修炼方法不对,但凭什么说你脏了呢?”舒愉这番话,虽然肯定了他,却将师尊厌恶他的事实,再次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晏采心中滋味难言,只道:“舒愉,确实是我错了。师尊并没有错。”倘若他的道心没有蒙尘,他压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舒愉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身上何必背着那么重的包袱?即使做错了又如何,这世间,有哪一个人敢问心无愧地说,自己这辈子从没做错过任何事?”“嗯。不过,既然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也不应奢求旁人还用之前的眼光看待自己。就像魔灵界,永世的放逐便是他们失足后的惩罚。”舒愉摇摇头,“说不定,上天也不想无休无止地困着他们。”晏采难得地没有反驳,“或许吧。但就当下而言,我看不见上天有任何赦免之意。”舒愉漫不经心地说着:“最开始犯错的那一批人,早就死透了。说到底,如今的魔修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原本没做错什么,但他们既然出生在那个地方,便注定会犯错。修真界的堕魔者,就是最好的证明。”舒愉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关于同心灯,你有什么想法吗?”晏采:“待我寻个时日,同师尊交流一番。师尊他,原本是打算告诉我一些事的,说不定就与此物有关。”舒愉望着他,笑吟吟地再次重复:“你真好。”翌日,晏采正准备上栖源峰,就接到了师尊的传唤,不免有些惊讶。他走进静堂时,清河还是那般,数十年如一日地把玩着棋子。时间仿佛已在他身上静止,又似乎即将走到尽头。晏采恭谨作揖:“师尊。”清河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带有一丝怅然遗憾,“出来这些时日,你的道心,可还稳固?”“嗯。”只要他自己的那份情意没有动摇,那他如今的道心,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再也没有什么能攻破它。清河以手掩面,轻微的叹息从满是褶皱的手指缝间流淌出来,听得晏采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