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落,满眼都是漫天飞红,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冷若霜仿佛看见了不远处的冷向鹏在向她招着手,仍是那副永远也不会变的慈爱面容。
“霜儿,快到爹爹这儿来。”
爹爹,我总是是和你团聚了,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实意疼我、爱我,只有你才对我最好。
爹爹,你等着我……
冷若霜的墓立在冷向鹏的旁边,两块青色的石碑并肩而立,远远望去如同两个永世都不会分离的人儿。
站立墓前,红曦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冷若霜临死前的那句话深深刺到了她的心窝。她虽非亲手杀死冷若霜的,可冷若霜却是因她而死,还连带了她肚子里那个已经几个月大的孩子。
“曦儿,”宇文轩在一旁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她转过脸来,神情中满是忧伤哀痛,自从陆啸天死后,她没有安稳地睡过一天,夜晚梦回之时,总是看见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先是陆啸天,现在又是冷若霜。
“曦儿,如果你不想留在京城,我们一起走,抛开这些凡尘俗事,浪迹天涯……”
“公子,”红曦哀哀说道,“这些凡尘俗事,我抛不下。大哥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就仿佛被人撕成了碎片一般,他一直守着我、护着我,最终又因爱我而死,我心里满是内疚。霜儿是我妹妹,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照顾她、爱惜她,却反而夺她所爱,逼得她走上这样的绝路。公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带着这些伤痛和你一起浪迹天涯……”
“曦儿,再深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抚平,逝者已矣,我会在你身边守护你一辈子。”
红曦仍是摇摇头,也许宇文轩说的没错,总有一天时间的手会将一切伤痛抚平,可是至少现在,她无法再和宇文轩在一起。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和你说过,有缘再见。公子,若是我们真的有缘,就等到彼此身上的那些伤痛都痊愈结痂的时候再相见吧。”
宇文轩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再也留不住红曦了。
“可是……等到了那个时候我该要到哪里去找你?”
天下之大,红尘茫茫,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有再次相见之日?
那一袭红衣曾是他一生中最为依恋的风景,他目送着红曦远去的背影,纵然心中有千万般的不舍,可是除了等待,他也别无他法。
泪水弥漫了眼眶,不可抑止地滚落了下来,她走了,仿佛将他的整个儿心也一起带走了。
红曦,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们总会有相见的一天,那个时候,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相对忘贫
十年弹指瞬间,柳梢儿上的鸣蝉不知叫过了多少时日,山中的野花开了又谢,到第二年春天又再绽开了新芽,少女的红颜已不复当初的娇媚鲜丽,更添了一份恬静成熟的气韵。
十年,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日子,不知那远方的郎心,是否也依然能如磐石一般没有转移?
姑苏城内,又到一年春日,几处早莺鸣啼,绿柳争翠,好一派春意浓浓,城中的人家浸在依依袅袅的炊烟之中,是那样一种沉静而又优雅的气象。
“红姑娘,我一早就来了几回了,总算见着你了!”冰人馆的花媒婆老远就喊着她。
红曦停下脚步,微微笑等着她从桥边走过来,这个花媒婆住在红曦隔壁那条巷子,平时为人热情,她见红曦一个单身姑娘家,年岁也不小了,便总是想要给她拉线做媒。
她蹒跚着脚步走到跟前,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朝红曦说道:“红姑娘,你走得可真快,我这把老腿脚都跟不上。”
红曦身着一件淡藕色裙裾,发髻稍稍挽起,脸上神情极是恬淡,她问:“花婆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又是想给哪家公子保媒?”
“咳,可不是城里绸缎庄张员外家的大公子么,红姑娘,他可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将来张家的偌大家业都是由他来继承的,可是一门好亲事啊!这大公子的原配妻子得病过世了,城里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想嫁过去,只是我看论样貌姿色,却还是红姑娘你最为合适。”
她二十八九的年纪,若不是丧偶鳏夫,或是一些实在穷得娶不起妻子的男人,又哪有人会娶她呢?
她自然明白花媒婆的好意,只是这十年来,她的心中始终都藏着一个人的影子,虽然有时遥远不可及,虽然她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想念,可是在这个世上,却是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有缘再见。
十年了,曾经那些留下的伤痛随着时间的云烟渐渐地淡去,那些死去的人也慢慢在心中沉静安息。可是对他的想念却愈来愈浓,一个人怔怔坐着的时候她就会出神,十年来窗外的雨丝落花不知飘了多少时候,夜里惊雷不知响了多少回,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也不知多少次,可是世事一直沧桑变化,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呢?
难道真的是注定我们情深缘浅?
“红姑娘,红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花媒婆不住地催问又将红曦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淡淡一笑,说:“花婆婆,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么,我不嫁人。”
“瞧你说的这话,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再说又是你这么一个标志的美人儿。这一次的张公子可的确是个良婿,家世又好,人也是一流品貌,可和以前那些都不一样。”
红曦仍是摇摇头拒绝:“多谢你的好意,这么好的媒还是保给别人吧,花婆婆我还赶着去棋馆,就不和你多说了。”她微微笑着转身朝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