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姑娘。”陈大娘侄子顺水推舟,挤过人群到了闻人椿的面前。准确地说,是到了闻人椿与霍钰的中间,“我替你寻到了一匹好马,得空了来骑一骑呗!”他瞧闻人椿想应不敢应,又说:“您放心,这回我已经请示过桑武士了!没人能拦着!”没人吗?霍钰的唇边冷冷一笑。只见他俯下小半个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虽没有说一个关于痛的字眼,却是不断倒吸着凉气。闻人椿口中的“好”字被吞了下去,她顾不得那马是哪里的宝贝,立马绕过陈大娘侄子,只是依靠着本能便将霍钰扶在了肩上。“我没事。”霍钰低声安慰她。闻人椿操心他胜过操心自己:“我送你回房吧,今晚得敷药了。”“你先去看马吧。”霍钰用眼神指向陈大娘侄子。可闻人椿已经毫无心思了,比起驰骋平原山岭,她更在乎霍钰,哪怕在他身边需要戴着枷锁。“下回可以吗?”闻人椿抱歉地望向陈大娘侄子。好在人家是个爽朗人,大方地挥挥手道:“我时间宽松,你提前同我讲一声便是。”竟还不死心。霍钰一边搀着闻人椿往回走,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陈大娘的侄子。可他从来不问问自己,他凭什么。大抵人陷于爱里的时候同陷于恨里的时候一样盲目失控吧。作者有话要说:霍少爷还蛮绿茶的。跟那些“害人白月光”一样,我弱我有理,就要缠你一辈子。假扮治脚疾的敷药需要蒸煮半个时辰才能发挥药效,里头药材五花八门,煮透后带着一股浓浓酸腥味,像烂橘子和臭鱼干搅碎了混到一起。闻人椿进屋第一件事,便是替霍钰将三面的窗户通通撑开。“不是让你坐着吗?”“站着更专心。”他算盘拨动得很响。霍钰在霍府的时候也有一只算盘,金子与琉璃珠子铸造的,但常年束之高阁作为摆设。“药好了,先敷吧。”闻人椿手脚利落,已经燃好熏香、铺好床褥,就等霍钰乖乖坐上床。“等等。”霍钰却是不配合的。“二少爷!您的腿到底疼不疼?”闻人椿看他膝盖以下并无打颤,细细回想起来,霍钰故作脆弱也不是没可能。拨算盘的声响停了,霍钰昂头,理直气壮道:“我难道会没事装疼吗?”“小椿不敢胡乱猜测。”她偃旗息鼓的速度像是刻进了骨血里,“既然您觉得疼,还是赶紧过来敷药吧。大夫讲了,不好好休养,会有恶化的可能。”这回霍钰听话了,拄着拐杖坐到了床边,就是翘脚的幅度嘛,略微夸张了一些。闻人椿暗叹,少爷脾气怕是一辈子改不掉了。“别叹气了,这腿……只能这样了。”霍钰当她是在为自己的腿疾悲伤惆怅,也跟着感慨了一声。他其实一度不肯相信自己要做个瘸子,但久而久之,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只要活着,都能受住。无非是如何接受罢了。“二少爷,你得有信心!我在文大夫那边翻到过一本古籍,说世上有续骨奇药,只要寻得久寻得深,想必还是能寻到的。”闻人椿正认真地在他的膝盖上抹着药膏,因为病患,他右侧的膝盖骨明显肿胀一圈,哪怕是最舒服的时候,也有微弱的疼。所以坦白讲,霍钰不算装疼。“小椿,你对陈大娘侄子可有意思?”他没头没尾问了一句,闻人椿抹药的木勺子差些掉落在地上。这回她没有明晃晃地回答,只说了一句:“二少爷是不是不喜欢他。”日积月累,她好像也学到了一些说话的本领。霍钰不由咳了两声:“他有勇无谋,不如桑武士。”“那桑武士不喜欢我啊!他喜欢苏稚,你很清楚的。”“如果桑武士心悦于你,你,会跟他走吗?”“当然走!世上没有女人不喜欢桑武士那样威猛忠诚的男人!”闻人椿纯属胡说八道,压根就把这个假设当成了天方夜谭。霍钰却是经不起逗了,猛地从闻人椿手上拿过药,非要赌气自己涂。“二少爷从前不就要小椿找个好郎君嘛?”她不是不记事的。相反的,关于霍钰的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记得分毫不差,哪些是不好触碰的,哪些是与她无关的,她不能忘,“就是可惜小椿资质差了些,寻不到太好的,没法使二少爷如虎添翼。”她话里有了自卑之意,霍钰听出来了,不由劝慰道:“你资质不算差,否则小苏不会一眼相中你做闺中密友。”谈及此事,闻人椿岔开问道:“二少爷为何要极力促成苏稚与桑武士?”“顺水推舟罢了。只是面上看着我们是最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