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对于患者的病情拥有向陌生人保密的义务,但是“陌生人”之中却并不包括直系亲属。
不如说,一名未成年人独自来进行心理咨询,很多时候需要与父母进行交涉和干预。毕竟,心理咨询师也只能提供一些外部的手段进行治疗,但与病人相处最多的人还是家人。
女人并不会将患者的所有情况在一照面的时候就透露给家属,因为,有些时候,固执的家属反而是造成患者压力的源头。
她望着这个坐在软皮凳上,看起来毛毛躁躁,与五条晓完全不同的少年。
对方戴着圆形的墨镜,双眼被挡在黑漆漆的镜片之后,但是却又忍不住地将眼镜从鼻梁上往下滑,用那双眼睛打量她——那是一种带着些许防备的审视。
随后,少年就又迅速靠回椅背上,放松身体,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即使在室内,他也不曾摘下遮阳的墨镜。
“晓为什么会来到你这里看病呢?”五条悟率先失去了耐心,开口问道。
心理医生却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迂回地问道:“你们是双胞胎吗?”
“显而易见。”五条悟点头说道,“我是五条悟,晓是我的弟弟。”
“晓跟我提起过你。”心理医生的声线镇定而温和。
“是吗?他说了什么?”年轻的白发术师顿时向前倾身。
他与这个年纪的所有活泼的高中生一样,很容易就被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接连问出了关于自己的问题。
心理医生垂下眼睛,说道:“晓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我想,他是把你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提起你的时候很郑重。”
“是吗?”闻言,五条悟顿时高兴了,“看来你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能力很强嘛。”
“只是之前对于晓的一些基础的问询而已。”女人表情和气,对于少年的戒备和夸奖的反应始终都是成年人的包容和平静。
“晓生了什么病,要来这里找你?”五条悟问道。
“既然他瞒了这么久,晓恐怕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心理医生说道,“你来到这里的事,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这个问题让五条悟在座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但随后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是他的哥哥,总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到底怎么了?”五条悟将自己鼻梁上的墨镜骤然摘下来,露出来了那双苍蓝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心理医生。
“在我开始回答之前,先喝点水吧。”心理医生站起身,问道,“茶还是果汁?”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拖延什么,但五条悟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果汁。”
于是,心理医生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瓶橙汁,用它倒在了一次性纸杯里,最终放在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冰柜,所以饮料全部都是常温的。”她解释道。
五条悟望着面前的橙汁,神色逐渐比最开始平静了一些。
“从他最开始来你这里治病开始说起吧。”他说道。
“晓第一次来,是四个月之前。”心理医生说道,“当时他的情绪很糟糕,也非常迫切,想让我立刻将他从泥淖之中解脱出去。”
五条悟动了动手指,四个月之前,正是即将迫近的高专开学时间。
“根据他当时的表现,应当是在许多年之前曾经经历过相当严重的创伤。”心理医生翻开了诊疗记录,但却在五条悟伸出手的时候将它往回拿。
“这是医生的诊疗记录,家属并不可以随意翻看,我可以将您需要的信息口头告知给您。”心理医生解释说道。
“哦。”五条悟顿时意兴阑珊地放弃了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