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随着善灵一起消失了,那些人影也不见所踪,只剩下被甩远的燃烧的森林和已迷失前路的我们,虽然善灵已经消失,但留下的脚印还清晰可辨,稍息片刻,趁火舌还没有窜近,我们跟着那些巨大的脚印翻山越岭往前走,所有行李和蛇鳞剑都被丢失在森林里面,或许早已葬身火海。我还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他们反而一直安慰我,说我是因为受到鬼影的迷惑才这样的。对自己险些葬身火海毫不在意,只当作了一路的传奇。
“今晚是月食吗?怎么月亮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今晚?”
“从我离开篝火到现在,才过半夜,月亮就从金勾变成了圆盘。”
“哈哈,你说离开幽灵篝火那夜?”
“那夜?”我惊讶地看看回答的周雨江。
“从初五夜到今夜十五,你已经离开十天了,”周培江补充道。
“十天?我似乎想起来,到木屋时,月亮只比在幽灵篝火那会儿圆一点点,那么说来,我多半时间是在木屋度过的,”我没告诉他们我其实是和云心一起在那木屋——或许云心和婆婆只是心相,也或许是鬼影生出来迷惑我的幻觉。
“你在木屋的日子少说也有七八日,”李笑书说,“发现你失踪之后,你两个同学非要满世界的找你,我们拗不过,只好跟着。”
“那,那些蓝色的幽灵,他们怎么样了?”
“我们正准备出发,黑色鬼影便漫山遍野向篝火处围上来,幽灵掩护我们离开,全部落入鬼影之手了,如今生死未卜。十来天的跋山涉水终于不负此心,让我们找到木屋的院落,可也中了鬼影的埋伏,鬼影抢了在幽灵篝火装满食物的行李——一路上差不多被我们吃完了——还把我们绑在杆子上。”
“他们把我当诱饵,还,当杀手……”
大家又哈哈笑起来。
“你这十来天没吃没喝?”
“跟着婆婆迷迷糊糊来到小屋,就一直睡着,现在真觉得饿了,”但或许没被饿倒下是因为我曾经喝过椤花莲子粥。
“万幸,我衣袋里藏了些水果和糕点,”周雨江掏出两个苹果递给我,“先省着吃吧!不知道还得在森林迷失多久呢?”
“那,你们……”
“事实上我们除了把行李装满,也把衣袋塞得鼓鼓的,那些鬼影只夺行李,却忘记了搜身。它们不够聪明。”
“你们也吃点吧!”我咬一口苹果,没嚼碎就吞进了肚子。
“我们被抓住之前才吃的,根本不饿。”
“多久哇?”
“鬼影抓住我们就立即绑上了杆子,接着见你开门出来,昏沉沉地站在木屋门口。”
“这么说来真没有过多久,是我唱啦咭啦咔把鬼影唤醒来害了蓝色幽灵,也害了你们。”
“得,别一再自责了,你要知道它还那么厉害,也断不可能唱啊!再说你不也险遭不测吗?”
“没那么简单,”李笑书摇摇头,“鬼影和黑蛇河一样,都是被三部族用三环七星封印起来的,封印没有被解除的话,啦咭啦咔之歌也不可能把它们招唤来,”他回头看看早已落到身后的鬼影森林,黯然念道,“三族同盟秉天责,三环相扣镇魔魂。七星封印破灵出,千国万邦尸填泽。看来天下已经不太平了。”
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圆月早已西移,即将没入森林天际的云海,李笑书提意我们应该保持体力,就着森林里松软的落叶睡一下觉,等天亮了再重新上路,“估摸着鬼影不会再出来祸害我们了,”他指着周围偶尔闪现的蓝色光芒。于是我们选一处避风的暖和的低地,躺在软绵绵的树叶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几次浅浅地醒来,发现周围全是蓝色的光芒,各种动物的样子蹦蹦跳跳,或安安静静守护在我们周围。总算可以安稳地睡下了,沉沉的没一个梦闯进来。我想,这才是真实吧!
熊的叫声把我们唤醒,蓝色幽灵全都不见踪影,走出低地,跟着叫声来到一片树木稀疏的旷野,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明丽地洒在远处山头善灵的身上,它站在树冠顶端,身影高大伟岸。
“原以为天亮了,蓝色幽灵说的这个‘幽灵王’也会消失不见,”李笑书说。
“双面兽不怕日光,也不怕雪,”我老是忽略现在只剩下善灵的事实。
从走进森林开始,我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李笑书和何赣要押往蓖箩国的囚犯,也忘记了他们原来是我们的敌人。紧随善灵的脚印爬上之前它在的那个山头,善灵早就消失不见了,而在山的另一面,森林边界向两边延伸至浩瀚的旷野,边界外,荒野取代了森林,森林尽头的山脚,又是一座木屋的院落炊烟袅袅,而荒野尽头,峻险的峡谷隐在晨雾中。
“幽灵谷,”周培江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周雨江摇摇头,“从太阳的方位来看,我们不是在森林北面,再说这么点时间,我们不可能穿越鬼影森林到达幽灵谷。”
“西边?”周培江抬头看看太阳。
“走吧!去木屋,相信那不再是鬼影使出的幻象,”李笑书说着,抢先朝林木逐渐稀少的山下跑去,我们紧随其后,无法判断他到底是我们的敌人还是首领。
善灵消失了,也没留下脚印,那座木屋,似乎是它指引我们来的目的地。乍看起来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下山,越过一条二十几米宽的溪泉,再上山,我们却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抵达木屋所在的山脚。上到木屋的路并不难走,石阶和平路交替把我们引到了木屋的院落前。
“这完全和我在的那木屋一样,只是要大好几倍,院坝和左右的花圃菜园也相应比幻影中大几倍,”我伸手比比我们的身高,“看看周围,树反而小了很多,只比我们高出两个头吧!”
“鬼影是以这间木屋的样子给你造出的幻像吧!”周雨江说。
“还有你心里留存的样子,”李笑书接着补充,“你不是说石屋的内部和幻影中的木屋一样吗?”
“是呀!一切都是我心里的样子,婆婆、云心、学校、石屋……”我回答,想起在月岛时婆婆告诉我的:以心灵的指引,难道发生的那就是以心灵的指引吗?但愿在往后的道路中,我会用阳光的心灵取代阴暗和悲痛。也庆幸善灵阻挡及时,没使我酿成无法挽回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