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抚摸杰克脸上的疤痕,凹凸不平,明明是老早的伤口了,却一如新伤般血红血红的。他问过杰克那伤是怎么来的,杰克含糊其辞地说忘了。
邵君略带恶趣味地猜测,或许这伤和剑心的十字刀疤一样,是情殇来的。
邵君说:“那你这戒指,算是送我了?”
杰克扁着嘴,犹豫不决,眼里全是不舍,可末了,还是说:“嗯,送给你了。”
邵君逗弄杰克上了瘾,又说:“我的船长大人,你可知送人戒指代表什么?”
杰克一上陆地就混在女人堆里,罗曼蒂克算不上,但该有的浪漫他还是懂的,否则,他要怎么去俘获少女少妇们的芳心呢。他送出过的戒指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杰克说:“这……这男人送女人戒指嘛,是为了讨欢心的。但咱俩这都是男的,这就不存在啦。”他想了想,补充道,“也不对,你是我的大副,理解成我是为了讨你欢心也不错。”他一捶拳,想通了一般兴高采烈,“对了对了,我就是讨你欢心的。嘿,我亲爱的大副,你瞧,我把这么贵重的信物都送给你啦,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邵君哭笑不得,他和杰克的相处仍是一层不变,杰克无心的举动会扰乱他的心神,但他的明示暗示却总也传达不到杰克那儿去。杰克有一套自己的思维体系,别人无法攻破。
邵君说:“我不生你的气了。”
杰克抵住邵君的额头,他钟爱这种适可而止的亲密,“你骗人,你先前对莱特斯吼的那一通,别以为我没听出来,那是说给我听的呢。用你们中国话说,嗯,叫指桑骂槐!对,就是这个词儿,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指桑骂槐!”
邵君嗤道:“自作多情。”
两人絮絮叨叨地扯着闲话,邵君的心情也明朗不少。
自许愿泉冒险后,两人这般平和相处的时日真是不多。
此时,霍尔顿来煞风景了。
莱特斯昏迷后,众人也不方便再把他搬运回黑珍珠,且威尔特纳的工作时间也快到了,于是,威尔特纳便大方地腾出了一间船舱给莱特斯使用,霍尔顿则负责看护,其余从黑珍珠跟过来的水手被尽数赶走。
霍尔顿惴惴说道:“船长,大副,莱特斯他,他想见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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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不想见莱特斯,要不是邵君夹在中间,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剑送入这个背叛者的心口。
杰克找了个理由,糊弄过霍尔顿,就施施然地跑去骚扰威尔特纳。
邵君终是不忍心,还是同意了去看看莱特斯。
在前往船舱的路上,霍尔顿对邵君道歉:“大副,对不起。”
邵君说:“对不起什么呢?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和杰克的。当初救你命的人本就不是我们,是莱特斯,你这人向来有恩必报,我不会怪你。”
霍尔顿反倒更羞愧了,他说:“虽说最初甘愿追随你和船长是误以为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但长久相处后,我确实是被你们的个人魅力折服了。我……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可我是实心实意地想跟着你们一起冒险的。”他吞吞吐吐的,组织语言分外辛苦,“但是……但是莱特斯,他才是救过我的人,我也……觉得他挺可怜的,再说,你和船长都是命硬的人,我……”
邵君温和笑道:“算了,我真不怪你。”
霍尔顿说:“大副,那……那你能不能也别怪莱特斯了,他也是逼不得已的。自从你和船长上了小岛后,他就心神不灵,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就这么几天,他就瘦了一大圈。”
邵君收敛了笑意,反问道:“因为他逼不得已,所以我和杰克的命就算丢了也没关系吗?”
霍尔顿“呼”地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说:“对不起。”
说话间,两人到了船舱,霍尔顿一躬身,为邵君开了门后,就如同一尊罗汉守在门前。
邵君和莱特斯相对静坐,俱是无言。
邵君学着杰克,把玩那枚戒指,玩了半天也没觉出趣味来。
莱特斯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酒,他抿了一口,这才有了面对邵君的勇气。
莱特斯说:“邵,对不起。”
邵君冷冷道:“你说过了。”
莱特斯苦笑:“你已经厌恶我了吗?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的。”
邵君也绷不住了,那副清冷的表情转换为了容忍的哀意,“莱特斯,我不找你报仇,因为我们曾是朋友。可我也没大度到和一个随时会把我推向刀尖的人再做朋友了。”
“那杰克斯派洛呢?!”莱特斯愤愤不平地说,“许愿泉的事儿,我已知晓了始末,他不照样也是骗你利用你,用你做挡箭牌。可为什么你能轻易得原谅他却不能原谅我?!我做的事情难道就比他做的更恶劣吗?!他害得你都进了鬼门关了!”
“可他能和我一块儿死!你能吗?”邵君平静地打断了莱特斯,“我不否认,我对杰克总是比对旁人宽容,我愿意给他更多的权限和更低的底线。在许愿泉时,他是骗了我,他的欺骗几乎让我命丧黄泉,但他也想方设法地救我,要是救不回,他也会陪着我死。那你呢?莱特斯,你做了什么呢?你把我们扔到岛上不闻不问,你内疚,你自责,可你却没采取任何实际的补救措施。说到底,你关心的只是你自己。”
“我……”
“在你的村庄还存在时,你罔顾村民的想法,一意孤行,导致了村子的覆灭。你想救你的村子,便把我和杰克,还有小白当做牺牲品。我们要是能救你的村子,皆大欢喜;我们要是死在丧尸群里,你流两滴泪后也就过了。瞧,你从头到尾也没真的去关心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