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老爷和两个大掌柜一起围着桌子研究那块注铅的银锭时,钱弄墨百无聊赖地在铺里转悠,她一边转悠一边想,若她是阿金,知道有人诬告且衙役快要来拿人的时候,她会怎么做呢?
因为只有阿金和赵茂接触过,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又害怕被衙役抓走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口,那该怎么办呢?
应该会把想要表达的东西和证据想办法藏起来,最好是藏在一个除了自己家人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对,在那样紧急的时候,阿金应该会把赵茂来兑换银两时所有的手续存根留下。
有了确切的存根,将来和赵茂对薄公堂的时候,才不会一无所知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东西会藏在哪里呢?
钱弄墨一边转悠一边想。
然后冷不丁想起她有一次来铺子,坐在柜台后面,无意中发现柜台下面的墙角里有个洞,当时她还喊了阿金一起来看……
钱弄墨赶紧走到柜台边,弯下腰钻了进去。
“墨儿你在干什么?”外头,传来钱老爷疑惑的声音。
“找东西。”钱弄墨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索……果然,那个墙洞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钱弄墨有些激动起来,赶紧将墙洞里的东西取了出来,从柜台里爬出来,拿到亮处一看,是一个看起来很陈旧的素色荷包,陈旧到都起毛边了。
她赶紧伸手打开荷包,里头果然放着几张纸,拿出来一看,如她所想,都是赵茂兑换银两留下的存根。
这个赵茂一共来兑过两次,第一次是两日前,只兑换了二十两银,第二次是便是昨日,竟足足兑换了二百两,时间数额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找到了什么?”钱老爷好奇地凑过来。
“阿金想办法留下的东西。”
钱老爷立刻严肃了起来,招呼了两个大掌柜一起上前来看。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可是他连着两次来兑换银两,且第二次数额相比第一次,有种穷人乍富的感觉。”张青琢磨了一下道。
钱弄墨点点头,同意了张青的看法。
他们铺子里有两种银票,一种是通兑的,是户部名下的各大钱庄发行的,可以任意兑换,另一种就是自家金银交引铺的银票,这种银票一般是民间私营的金银交引铺自己发行的,但这种银票只能在特定的铺子里兑换,赵茂拿来的这种两银票都是通兑的。
幕后之人很谨慎,没有明显的破绽。
“今日太晚了,墨儿你该回去休息了,今晚我守着铺子,顺便再琢磨琢磨这些存根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破绽。”钱老爷见一时琢磨不出什么来,直接发话道。
钱弄墨一个未成亲的姑娘家,确实不好在外面逗留太晚。
即便是这种时刻,也要想想人言可畏。
虽然有些无奈,但钱弄墨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同意钱老爷的安排。
“娘呢?”钱弄墨左右看看,没看到钱夫人。
“她说要留在铺子里陪我,我让她先去内室休息了。”钱老爷道。
钱弄墨一个人默默坐上马车回去了……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爹娘的小宝贝了,她的手受了伤连荆少语一个外人都发现了呢,结果爹娘居然一点没发现!
说起来,今天钱老爷和钱夫人看起来怪怪的,总觉得心不在焉似的。
目送闺女的马车离开,钱老爷又和张青、纪三更坐了一阵,便起身去了内室。
内室里,钱夫人已经净了面,只有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钱老爷默默走上前,伸手环住了她,钱夫人靠在他的肩上,半晌没出声。
“他死了。”许久之后,钱夫人开口,声音有些哑。
钱老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还有我呢,还有我们的女儿。”
“其实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了。”钱夫人低声喃喃,“我也知道他罪有应得……可是,就是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