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族对空间的领悟不深,每次跳跃的距离都在目光可至的范围之内。御景只用了个风身术,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半步不落。魔族一看便知这法术的来历。他道:“你倒也不易,这么杂的东西都肯殷勤学。”御景沉在黑暗中,笑道:“我天生不足,若是再不努力修习岂不是任人宰割?”“是极是极。”这魔族听了御景的话,心中的焦虑稍稍缓和些许。然后他便来了闲情,略带自得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短剑是何物,不过大抵上却是清楚的。”御景道:“愿闻其详。”那魔族顶着后辈陈恳的目光,心中亦是微微一荡。“你来得晚,或许不知。这些年魔族在尊上手里算是蒸蒸日上。而咱们的尊上不仅励精图治,却还放眼三界。此番他为这宝物如此大动干戈,想必是为了与进攻天界有关的事。”“数千年前天界以剑尊神魂屠戮魔族。当时的三尊五君谁不是雄霸一方的英主?却被他们像猪狗一样地屠杀。凡我魔族,便没有不日夜思虑着如何杀上九重天,报当年之仇的。”他说到此处,心中汹涌澎湃的感情难以自抑,双眸亮起璀璨的金色。御景道:“原是如此,受教了。”那魔族想起御景是黄泉堕魔,不由得又多提点几句:“我知道黄泉生灵大多没什么脾性,可你既成了魔便该站在魔族的立场上做事。万万不可做出背叛芙婀城主、背叛尊上的事。”“仙人总是说我魔族茹毛饮血、残暴狠戾……可生于天地之间,谁人不是靠掠夺活下去的?”那魔族还说了许多激愤之语。御景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完了魔宫便也到了。此时那魔族已将她当做了手足同胞。御景心中却存着疑。她想不明白既然这魔族如此义愤填膺,那么他为何赶路时还是不紧不慢的。两人领完任务,并肩走在魔宫的长廊上。“……小姑娘,我可真是帮不了你了。”那魔族摸摸头,眼中满是怜悯。他被分到了去魔宫之北的临水处搜查。而御景作为城主芙婀的新亲信,则是被专门安排去魔宫正殿听候差遣。御景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微笑着朝他挥手作别。她从正殿左侧闪身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双目圆睁的头颅被扔了出去。正殿传来隐隐的笑声。御景不知道屏风外面发生了什么。有相熟的侍卫见到她眼前一亮,连忙走过来道:“小景,你来啦,快去吧。芙婀大人身边正缺人呢。”御景背着剑,转过屏风,缓步站到芙婀的身后。千姿百媚的城主大人目光斜斜地从她身上扫过。“哟,来了。”御景颔首致意。她目光随意地往下一扫,便看见平日里一直跟随在芙婀身边的一个魔族此刻被绑着四肢,倒吊在大殿中央。已经没有气息了。这事很是奇怪。因为凡是魔族死后,它们的身躯都会化作金色的细砂,回归天地。除非此人不是魔族。御景瞳孔猛地一缩。是了,如此深夜魔尊召唤众人来大殿的目的压根不是为了商讨什么制敌之策……这是一场鸿门宴。身姿袅娜的婢女很快就端着酒壶来到了芙婀面前。“芙婀大人。”那婢女盈盈一拜,在芙婀案几前的两个酒盏中倒满了酒液。那是一种淡红色的液体。御景先前曾见过别的城主和他们的近卫饮用这酒液。但凡不是魔族的,当场身上便燃起了火焰,非死不灭。芙婀满面笑容地接过,染着蔻丹的手指轻柔地将那其中一盏推给了御景。“喝。”她轻轻地说道。魔族性情诡诈,或许芙婀早就存了杀害御景之意。但——御景深知,还不是现在。她微微笑了笑,将那淡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芙婀满意地笑了笑,也将自己的那一盏痛快饮尽了。两个女魔的举动无疑引起了在场别的魔族的注意。玄墟城主举杯遥遥一敬,眯眼笑道:“无怪乎芙婀大人时时念着这小护卫,确实娇俏。”这还是御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她颇有些新奇地打量着玄墟城主。这是个马脸男人。白发金眸,头上一片荒芜。他发觉御景也在看他,微笑着眨眨眼。辣眼睛。御景默默地转回目光,不再看了。大殿中灯火煌煌。可很快各处角落里便燃起火焰,那原本倒吊在大殿中的卧底于口鼻之中缓缓流出血来。源源不断的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很快将大殿中央一大块的地毯都濡湿了。地毯上的巨型眼睛图案显得越发妖异邪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