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着,不是为你自己,是为你死去的亲人。”竹轻云浑身散发着寒气。易瑶不答,不动。他突然动了气,伸手紧紧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转头。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臂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她不再逃避去看向下面,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收回。不知道是因为他弄疼了她还是其他,她的泪突然又涌了出来,不停地落在他的手上。他终究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结束。守望“不要……不要!”梦中有亲人的掩面而泣,有仇人的连连哀求,易瑶身在梦魇之中,挣扎求救。竹轻云站在那里,俯身触碰她因挣扎而泛红的脸颊,似是安抚。她渐渐安静下来,眼角有泪滑落。蓦然醒来。他俯身守在那里,让她多少获得了些安慰:至少还有人,在眼前。“醒了?”竹轻云撤身站起,“可还能睡着?”她摇了摇头,不想再陷入梦魇之中。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拿来了一件白绒绒狐狸毛做的大氅,套在她的身上。“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便横身抱起易瑶,轻身从窗户出了房间,一直向客栈身后的山林高深处跃升。现下已是子时,月光如水,给眼下的世界披上了一层朦胧又明亮的薄纱,山林在风中微微动荡,世间万物像在轻声低诉又像在梦中呓语。她靠在他的胸前,行进中的风声越来越明显,寒意也比刚才多了几分,不自觉地更紧地靠向他。他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下。他带她来了这座山的最高处。手可摘星辰。脚下是镀着一层微光的黑暗。他抱着她,屈身坐下。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良久……“竹轻云……”易瑶回头望向他,轻声呼唤他的姓名,她近在眼前,可声音却像自神殿降临。“嗯?”他回应她。“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带我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好?”这世界,她来过,可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好。”竹轻云笑了,这一笑,风华绝代。她缓缓把手伸向他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那半面银色面具,半晌,取了下来。他的脸,在月华之下,显得分外温柔,带着笑意,望向她。那半张颊上,有一条很长很深的疤痕,赫然划在那里,就像是死神留下的标记。……明王府。萧清明立在窗前,微微抬头望向夜色中的天空。月色很好,温柔而熨帖,抚慰着这个世界。他默默地听依云在他身后回话。“主子,事情原委已经□□分明了,易将军的死,确实是太子和煜王所为,其目的,是想换成自己一方的心腹,以掣肘圣上。……至于时间点的选择……”依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似乎是因为圣上派主子去幽国……”“……”萧清明无话。只是目光从夜空中撤回,转身向背光的一面。看向依云。“依云,生在帝王家,大概就没有自由身了吧。”萧清明顾自说着,“大哥他从15岁起,就在那个位置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为什么,萧清明突然记起来许久之前自己和萧清远对酌时说过的话:“哥,你最近过得可好。”那时,萧清远听他问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说:“还好,还撑得住!”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后来,萧清明就再也想不起来,他们之间,是否还有过推心置腹的对谈。所以,大哥他撑不下去了……可是,这世间的帝王,难道不是为了护住这尘世间的光明,才舍弃了一生自由。萧清明不再说话,只挥了挥手,让依云退下。次日,太子府。“明王,您不能进去,太子今日公务繁忙……”萧清明任凭太子府的管家说着,却一路走到了萧清远的书房。远远地看着,房门紧闭。“明王,您还是回吧,您有什么事,交代给老奴……”管家还是拦着。“今日,我只想找大哥说几句话,说完我便走。”萧清明并不看那管家,而是朝着书房紧闭的门扉说着。此刻那书房显得更为沉寂,萧清明突然觉得,这院中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以前,这书房,这太子府,是他们兄弟三人谈心戏耍的地方。如今,好像成了他的禁地。书房的门蓦地打开了,萧清远站在门后背光处,看着三弟,轻声说道:“进来吧。”管家躬身告退。萧清明走向自己的大哥。“你坐,我去唤杯你爱喝的茶。”萧清远指着客座,转身背对着萧清明,说道。“大哥,”萧清明并不坐下也并不等那杯茶,“为了皇位,就不能顾善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