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青楼难道只是听曲谈心就完事了吗?老鸨为难,院中的姑娘,琴技好得也皆是柔弱之音,何谈疏阔。回月此时却道,“那不若让小卫弹几曲便是。小卫弹的曲子,向来可都是此风。”小姑娘闻言,一个愣怔抬头。越琅此时方看清楚小姑娘的容颜。不施粉黛,却如豆蔻含香。皮肤白瓷,小山眉,鹿儿眼。茶眸流转间潋滟光华,当真好姿容。越琅瞧着小姑娘。小姑娘却鹿儿一惊般,又怯生生垂首,不敢直视他们。老鸨经回月一提醒,窃喜着总归毋需得罪贵人,直道,“对对对,我们这小卫姑娘虽不是正经卖艺姑娘。”“但确实弹的一手好琴,来,小卫。”闻言越琅却一压眉头,“她手指受了伤,怕也弹不出好琴曲。”本想为小姑娘解难,谁知老鸨一个眼色,小姑娘忙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奴家将取下纱布,绝不影响半分琴音。”拆纱带伤,弹琴可谓是拿自己指上伤口磨着琴弦。小姑娘惶恐坚持,越琅本也是淡薄之人,便也不再言语。小姑娘便端坐在琴案前,回月心思着不能失了良缘,便也在小姑娘身旁坐下。却不知,琴案前多盏碎冰灯阙直映。小姑娘本就如琢的五官在灯下如玉雕般,通透清削。粗布素衣下的小姑娘,尚未长开,便将身旁精妆雅服的女子比了下去。这般容色之利,可比刀剑。但见小姑娘纤弱的手指,抚过琴弦。风过竹林,清幽远长之声响起。洋洋洒洒,而还挟着江河之阔,入人心梦。当时不知后来会发生种种之事,以致难以自抑牵心于她。若知,他当时势必不会让她带伤为他奏琴。本愿经中言概,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是光目女于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发此誓愿言。无量劫前,光目女的母亲并不信佛,喜食生肉,造了极多的杀生业。死后堕落到恶道,于地狱中受苦。为母亲舍离苦报,光目女立下此宏愿,以佛像诚敬供养。愿度尽众生,此乃地藏王菩萨。身怀无私之心的神佛,总是标榜着放他人悲苦于本心,彰显自己的无私佛道。越琅曾觉得,地藏菩萨的宏愿,亦是偏私芜浅。世间人皆有挣扎与七情六欲,但他,本就对着缠人不休的欲望生出疲厌。谁知。越琅难得今日思绪如此纷乱。却见一只无瑕如玉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大师哥哥可真乖巧。卫欢圆溜溜的眼睛转咕着,越琅此刻掀袍蹲于她跟前。头低着任她戴上象牙玉簪。卫欢一手搭在越琅肩上,一手便对准玉冠将发簪戴上。端详着自己这般心灵手巧,鹿儿眼满是对自己的满意。却见越琅竟一声不吭,只静静地蹲着。忙小手晃一晃,便想叫季执扶他起身来。眼前活灵活现的矜贵小姑娘,和前世那个弹琴的受伤小姑娘,慢慢地重合了起来。越琅眼中蓦地带笑,抓着小姑娘还在眼前挥着的小手,便道,“为师先谢谢阿欢今日戴冠之助。他日阿欢及笈,为师定奉上厚礼。”卫欢小眼神又是一亮。自两年前她在翡玉堂倒卖饰物的消息一传出,每年生辰,总有好些人送她金银玉帛。自家的,唐家的,应家的,还有庄阙,俨然都觉得她是个小财星,每每都是净送这些俗物给她。大俗即大雅,她就是喜欢如此大雅之物。越琅不禁失笑,拍拍她小脑袋,牵着她手便欲往厅中走去。却见门房遣人来报,“王爷。”“国公爷和文轩侯爷派人送来了庆贺王爷及冠之礼。”今日多位墙头草大人送礼前来,越琅都是直接命人记入名册中,便直接放至仓房内。依着卫欢对庄阙和唐佑那般了解,定不是寻常之物。未待越琅开口,卫欢便七七好奇问道,“他们送的都是什么礼呢?”卫欢可是仗着自己年幼,挑了块还算别致,但也不是极贵重的木鱼状玉饰送给越琅。越琅方才看的时候应是极为喜欢的,现下正佩在腰间。门房之人听见自家王爷宠着的小姑娘问话,忙一揖答道,“国公爷送来的是两幅女子画像,言之要亲自交至王爷之手,故而不敢直接放至仓房内。”“至于文轩侯爷。”“送来了两位,姑娘。”门房艰难说道。“年纪约十七八,面容姣好。文轩侯爷说……及冠之礼,当以此事为重。”“因为两位姑娘不依不挠,又无法安置于仓房内。特来请示王爷。”卫欢小脸憋着笑,偷偷拿眼瞧向越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