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脚伤还没好呢,应该可以坐吧。”此话一出,姚崇安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炸药,却又闷在里头炸不出来。
叶惊玄眯着眼睛一笑,又低眼看了看脚,其实很想把鞋子脱了,看看那脚上的正火辣辣疼着的伤口,估摸着这两天一折腾,肯定是又裂开了。在姚崇安面前,似乎还是不敢做得太过,姚氏哪个孩子不怕他,她今天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自己都还没闹明白,这勇气哪儿来的。
姚崇安大掌一拍桌子,厚实的沉香木桌被敲出铿铿的金玉之声,在静夜无人,却灯火通明的大堂里分外清晰:“你……哈哈哈……”
姚崇安这一笑,叶惊玄立刻就傻了眼,这…这…这姚老爷子不会是气傻了吧。
“你个倔孩子,果然跟思敏当年一样,主意大、脾气倔,越压着越要跳起来。我刚才还在想,你能站多久,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快多了。”姚崇安这一笑,脸上的线条立刻柔和下来,但没有传说中的毛骨悚然,反而有几分亲切、慈和。
叶惊玄使劲眨巴眼,难道姚孝广和姚孝贤外加顾徽雨、顾逸怀和顾惟安,说的都不是真的…原谅她吧,她真没见过姚老爷子几面,全…是听来的。
但叶惊玄也不会就此以为,姚老爷子这么好支应,那就不是姚崇安了。不过,见杆就往上爬,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那是必需滴。
叶惊玄小脸上神色变换得更快,立刻就成了娇滴滴的撒娇样儿,磨磨叽叽地挨到姚崇安身边坐着,抬着欢快地笑脸向姚崇安说道:“外公,你刚才真是吓我一大跳,我就说嘛,娘总是说外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才不信外公真会让我一入候门深似海,从此什么都是空谈呐。”
姚崇安笑道:“行了,你就一属猴的,见着杆子就往上爬,姚泯……赶紧让大夫进来,这孩子怎么身上还带着伤,你们不是来说都好了吗,怎么这走路还一拐一扭的。”
姚泯带了大夫进来,却是名医娘,一身简单干净的打扮,叶惊玄一直知道大户人家养着医娘,专司给女眷们看些小病小痛,以及男子不便接触的病症,不过这次却是第一回见着。
叶惊玄被领到帘子后头去看脚伤,只见那医娘脱了叶惊玄的鞋子、袜子,就一声惊呼:“叶小姐,你这脚伤可是有些日子了,应该是上了好药,怎么又开裂了?看看这脚,万万要小心护着,否则是会落上疤痕的。”
叶惊玄嘿嘿一笑,就脚底板上留两个疤,似乎没什么关系吧,看这医娘大惊小怪,叶惊玄差点以为自己这脚以后就不能走路了。
“嗯,我知道的,劳驾了。”
处理起来倒也快,上了绿汪汪的草药,用白棉布扎得紧紧实实的,这药一贴上去,也不疼了感觉就像在贴足膜,味道也香香的。
脚伤处理好了,叶惊玄本想起来走,却被制止了:“叶小姐,这伤最好七天内不要行走,每天两天换一回药,不要沾水。”
姚泯这会儿也扶了姚崇安过来,听医娘这么一说,姚崇安立刻大手一挥:“让人叫两个力气大的丫头,这两天好好服侍惊玄,这些天就待在府里了,回头让人去廉王府说一声。”
“是,爹。”
“惊玄,这些天有什么事就跟她们说,有服侍得不周到的地方就跟外公说,外公教训她们。”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外孙女,姚崇安不免看得重了几分,虽然说姚氏一门三姐妹,却只有姚思敏才是他的亲女儿。姚思雅和姚思娴是姚家二、三房的女儿,虽然姚氏的嫡庶之别没有其他世家那么大的差距,但依然还是存在的。
姚崇安走之前,忽然又说了一句:“对了,九殿下那头,你若喜欢,不妨多接触,那也是个有大志向的,若不喜欢还是少走动为上。”
喜欢……不喜欢……叶惊玄心说,这会儿只怕说喜欢和不喜欢都晚了,顾至臻已经眨巴眼的就乱闯进她生命里了……
君子谦谦温如玉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早,顾徽雨就来了,坐在小矮榻边上,看着被两侍女压着在榻上哪儿也不许去,一脸憋闷就笑得跟花儿一样了。
“这下可好了,猴子也能安生几天了。”顾徽雨一边剥着桔子,一边讥笑了一句。
叶惊玄郁闷死了,哪都不能去,那两侍女和妙雪可不同,半天没一句话,顾徽雨这一来简直就是救星,好歹能陪着说句话解个闷:“安生什么呀,没看见我脸都皱成蔫茄子了,闷都闷死了。”
“给,吃桔子,真是这东西廉王府今年都还没见着新鲜呢,外公家倒是先有了。”顾徽雨爱吃桔子,爱吃到了骨子里,每年宫里有了秋初的鲜果进贡,总得发了两成给廉王府,不为别的,就为顾徽雨爱吃,当然这也是冲廉王在朝里的名声和廉王妃去的。
叶惊玄接过往嘴里一扔,立刻眼睛就眯成一条线,先是酸到牙都倒了,过后竟然有一丝丝的甜,汁多果肉又饱满,吃起来倒是很不错:“这是姚家自己果园里的,你要吃跟舅舅一说就成,用得着在这儿酸不啦叽地说这话。”
“这不今年还没来得及说嘛,别说,姚家果园里的桔子比宫里送来的还要好吃,酸是酸吧,但还这么入口。”顾徽雨一个人把大半个给吃了,手上又剥着一个,许是嫌麻烦了,叫了两侍女帮她剥。
顾徽雨又递了半个桔子给叶惊玄,叶惊玄摆了摆手道:“你这话,可别让皇上和皇后听着了,小心以后再也不送桔子给你吃了。”
顾徽雨却眨着眼笑道:“那我就上宫里哭去,把皇上、皇后哭得心软了,说不得要把桔子全给我了。”
“你做梦去,宫里一年才贡来多少桔子,全给你也要你吃得完。”
顾徽雨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嚷着:“对了,今天早上我先去看了九哥,已经好多了,太医说血流得多,好在伤口虽然大但不深,而且没伤着要害,这两天开下补血的方子,过个几日就成了。你说你们俩真成,游个湖能游出刀光剑影来,一个是旧伤未愈又添伤,不良于行,一个是流血过多,气虚血弱。”
叶惊玄忽然听到了顾至臻没事的消息,原本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事就好,我还担心着呐,他可是皇子,万一出来事,我可赔不起。”
顾徽雨双手一拍,解决了四个桔子,拿了帕子擦了手和嘴,跟叶惊玄说:“九哥可跟皇上说了,都怪他要带你出去游湖,要不然不会连累你,你还救了他。等着吧,待会儿宫里的旨意就会下来,一定给你赐一堆东西,让你好好养伤。”
“啊……”
顾徽雨忽然凑过来,笑容里别有深意:“啊什么,对了,这一天两夜,你跟九哥就没发生点什么。”
突然被这么一问,叶惊玄的薄脸皮子又红了,半嗔半恼地道:“能发生什么,九殿下是谦谦君子,我…我…也不是随便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