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小朋友很多,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怪不得钟意到了周末了就喜欢逛商场。牧鸿舟没怎么逛过街,进了理发店时有些拘谨,形容不出自己需要一个怎样的发型。托尼老师两眼放光,长成他这模样的就算剃个板寸都能帅炸一条街,剪完拍照发朋友圈,广告效果拔群。吹风机的声音渐渐隐去,托尼哥看着镜子称赞连连:“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夸了。”牧鸿舟也觉得还行,最起码刘海不挡眼睛了。他点头道谢,拍干净脖子上的碎发,前去柜台付钱。托尼一眼瞥见他钱夹里的照片,瞬间了然,眼神暧昧又羡慕:“先生和您的女朋友也太甜了吧!”牧鸿舟平时不怎么用钱包,今天才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不过那照片是钟意塞进去的。那时她趴在他背上,留下鲜明的牙印,漂亮的眉毛都扬起来:“公司前台什么毛病?下次再敢堵着你不让上来就直接刷我的脸。简直岂有此理!”说完又把脸偏过去一点:“你以后打篮球也记得把钱包带上里面不要放钱和卡。”被堵着不让上去的难堪牧鸿舟早已忘记,只记得钟意当时气哼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不过是一点点小事也能跳起来。他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深爱一个人,恨不得变成一颗卫星,围绕她转动,围绕她活着,她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他永不停止的潮汐。两公里,一公里,五百米,一百米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钟意看见路口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眼中焦虑瞬间散去,唇角扬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过去。牧鸿舟肩宽腿长地站在花圃边,浅灰色的短款风衣,黑色修身牛仔裤底部扎进一双哑光牛皮短靴。如今要交际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穿衣品味也培养了起来。这身偏潮,又不失稳重。好像还剪了头发,发梢修得干脆利落,显出他流畅笔挺的侧脸线条。在钟意过去的这一段路上,她目睹了一个要他微信的女生,一对向她问路的情侣,若干举着手机假装自拍的行人。牧鸿舟神色礼貌而冷淡,他不知道钟意在身后悄悄靠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成功度过一场危机。钟意在距离他十多米时停止小跑,慢悠悠地走过去,在牧鸿舟的背上拍了一下。牧鸿舟猝不及防,转头看见钟意后收起手机:“你来了。”“嗯。”钟意的目光打量上下打量着他,原本抿着的嘴角渐渐有些绷不住地翘起来一点。她的注视让牧鸿舟脸颊发烫,他轻咳一声,略微垂眼:“圣诞快乐。”“圣诞快乐。”钟意很开心地笑出来,在他修剪整齐的发梢上轻轻揪了一下。两人和寻常小情侣一样压了一段马路,然后去看电影。“换一部吧。”牧鸿舟说。“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看漫威么?”“看过了。”牧鸿舟把目光指向旁边的电影,挑着评分高一些的爱情片,说:“这个吧。”钟意抬眼看他:“看过了?和谁看的?”“室友。”钟意哦了一声,问:“结局是什么呀?”“你人物都认不全,知道结局干什么?”“我就想听你说。你说啊。”牧鸿舟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没看。其实今天难得抽空出来逛街,他是想把这一部给补了的,但是钟意不喜欢,每回和她一起看科幻战争类的电影,她不是看到一半睡着了就是蹭着他小动作不断。“说不出来就是没看,你就是撒谎,你就是照顾我的口味迁就我呗。”钟意捧着他的脸揉来揉去,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直说啊,笨蛋。”最终没有看漫威也没有看爱情片,选了迪士尼,排队检票时前后一群活蹦乱跳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钟意看得有些恍惚,上一次父母带她出去逛街看电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母亲逝世之后,钟连海带她来到s市,房子变得很大很空,偶尔几次和钟连海出去玩,身后都跟着十几个保镖。记忆中的游乐场和电影院是没有人的。钟意原以为它们本就是那样,长大了才知道是钟连海的安排。碧海刀光剑影的发家史里,她安然无恙地长大,像一株养在温室的玫瑰,不知外界风雨,不晓人间疾苦。牧鸿舟以为钟意又会像往常一样,他甚至估摸着时间过了三十分钟,便悄悄抬起了手肘准备抵挡钟意的小动作。但是钟意看得很认真,屏幕上鲜亮的色彩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跳跃闪烁,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连扑动着的睫毛也灿烂起来。